段缘分,这道烙印,也将永远留在他的心底。
这便是上苍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当然,也是最大的赠予。
若不然,他仍是那个冷漠冷峻,高高在上的神,哪里有机会体味到如此多的凡俗快乐。有一个时刻惦记着你的人,可真是好。
那样活着的感觉,是实在的。
隔日,南山君特意带了酒来串门。
见长渊擎着酒盏,心不在焉的屈膝坐在榻上,揶揄:“哎呀,难怪这佛经上说,情爱乃诸毒之首,真是没有想到,堂堂战神,也有‘一日不见,望眼欲穿’的一天哪。”
长渊笑骂:“你少拿本君开涮。”
南山君啧啧:“也不知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立在廊下望啊望的害相思。”
长渊抿了口酒,道:“你不过是嫉妒本君罢了。”
南山君愕然:“我嫉妒你什么?”
“嫉妒本君名花有主,而你仍是个没人要的老光棍呀。”
好友之间说话,本就没有什么顾忌,能伸展开,何况两人是数万年的好友。
南山君叹为观止:“我发现你这人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哪里有一点战神的威仪。”
长渊笑了声。
“威仪是摆给外人看的。”
南山君腹诽,在我面前,你还不是惯爱摆着张臭脸。
可见威仪是摆给外人看的不假,但他也绝不会是那个与外人相对的“内人”。
南山君又道:“碧华君病了这些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去探望探望?”
长渊眉间浮起惯有的冷淡。
“她生病,与本君有何干系。”
南山君觑着他神色:“她对你的那份心思,你当真不知道?”
长渊挑眉问:“什么心思?”
这是干脆装傻,提也不想提。
只是这事儿在一十四州内部,却不是什么秘密,百年前,长渊在蓬莱屿截了连华君的亲事,正式与龙族的昭愿小殿下完婚,结为道侣,消息传回一十四州,一贯冷傲目高于顶的碧华君,当着阖宫弟子的面大大的失态,还愤怒的摔了好几样灵宝,可谓颜面尽失。
是啊,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战神,不仅动了凡心,还会做出主动抢亲这种事呢。要知昭昭未恢复身份前,在碧华君这位神女眼中不过是一条出身下贱的小妖。
即使最后昭昭化了龙,认祖归宗,碧华君也无法改变最初的印象,无法接受,自己败在了一个晚辈手里。
还曾是她最看不起的那个。
南山君也识趣,不再提这个茬,捡着别的说。“你也知道,紫霞宫这些年不太平,先是她最觊觎厚望的叶衡妖族身份败露,让她大大折损了颜面,后是她最疼惜的那个女弟子顾九瑶被天族退婚,成日寻死觅活,甚至做出自荐枕席,妄图给天族太子下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唯一还算踏实的司南,也不大受她摆布,与东海更亲厚一些。你说依她那气性儿,能不郁结么?”
长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那是她自己拎不清,和旁人有什么干系。叶衡虽是妖族,这些年也在北海刻苦修炼,逢年过节,对她这个师尊礼数不可谓不周到,是她自己嫌弃人家出身,翻脸不认人。若她肯摒弃门第之见,善待叶衡,叶衡日后未必没有一番作为。至于另一个,本君早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若非她一味包庇溺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会一再二再而三的害人,养成那副德行。”
他评判起人来,可真真是不留情。
南山君道:“以前也没见你嫌弃自己徒儿,如今倒嫌弃起人家的来了。”
长渊一扯嘴角。
“本君心里有数,本君的徒儿,就是再差,也比她的强。”
南山君想,这番话若落在碧华君耳中,恐怕要气得当场吐血。
几日后,新弟子考核如期举行。
因有长渊亲自坐镇,这届前来参加选拔的弟子较上一届规模整整翻了一倍不止,谢一鸣、陆星河等弟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卧病许久的碧华君也罕见的露了面,目光不时幽怨的瞥向考核席另一个方向。
可惜一如多年前,那个人一袭玄衣,散漫而坐,一身风流气派,俊美而佻达,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广场上珠玉琅琅,全是各大仙族挑选出的,族中最出类拔萃的弟子。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朝阳下,充满无限生机与力量。
此刻,都满目崇拜与敬仰的望着坐在高台上的俊美仙君。
长渊其实有些走神。
因想到,很久以前,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方,也有一个雪袍少年,乌发明眸,拥有同样一张朝气蓬勃、充满渴望的脸,混在泱泱弟子之中。
可惜,他的拜师之路并不顺利。
长渊没有等到最后,只象征性的坐了半日就离开了。
东海,昭昭正和云竹一道,往宫殿上挂寿宴要用的灯笼。
殿檐有些高,昭昭需要踮起脚才能够到,正用竹竿挑了灯笼,努力的往上挂,旁侧忽伸来一只手,接过竹竿,轻而易举的将精致小巧的红色灯笼挂了上去。
昭昭咦了声,大感意外。
“你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