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不贾,白玉为堂金做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并未林蕴信口开河,四大家族如今还剩下几家?当年挥金如土,如今任人宰割,其中差距变化,谁看不出来?
王熙凤不肯相信,又不敢不信。心不在焉陪着众位姑娘玩笑会子,突然听见唱喝,竟是宫中元春送来赏赐。
设案、迎接、谢赏、送客。林蕴和林黛玉无比娴熟,全然没有惊喜,倒像是经历过几百回。
王熙凤挤出个僵硬笑容。
“每回这些宦官到荣国府都是要钱,原来都送到你们这里来了。”
原是说个笑话,谁料林蕴撇嘴。
“可不正是,从年节开始,已经是第三回。知道的说我们是表姐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亲姐妹呢。”
王熙凤笑容彻底绷不住,胡乱陪她们用过晚饭就催促着回去,路上在轿子里胡思乱想。
宫中娘娘何等尊贵,都要眼巴巴给林府送赏赐,难道贾府真的不行了?薛家,王家,如今的史家,贾家终究逃不掉不成?
好容易魂不守舍回到家里,看着床上一对熟睡的儿女,心乱如麻。
贾琏回屋瞧见,凑过来偷香。
“奶奶想什么出神?今儿不是林家给二妹妹过生日,这么早就回来。”
“做什么唬我一跳。”
王熙凤被吓到,确认儿女没有惊醒才瞪他。
“没什么要紧事就回来,你不是说去衙门,怎么也回来?”
“还不是大老爷,看上个丫头非要买回来,又说银子不够叫我来取,我哪有银子?叫兴儿拿了上回两个香炉当掉才把钱凑上送过去,也没心思做事,索性回来。”
脱下衣服甩屏风上,贾琏半趴在床边看儿子,见他睡得香甜才略微平复心绪。
王熙凤起来给他将脏衣服拿出去,取干净衣服备着,又回来给孩子们掖被角。
“对了,前儿老太太叫你去史家,可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云姑娘定了个商贾人家,急匆匆的说是下个月就过门。我说会不会太仓促,结果他们自家姑娘也是这样,我不好说什么就回来,还不知道怎么给老太太禀报呢。”
若只有史湘云是如此仓促,还能说史家刻薄侄女。但所有女儿都是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
王熙凤又想起林蕴的话,略微沉吟问道。
“许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你没听程潜说起?”
“他年后正忙,哪有功夫见面?等得了空请他出来问问。”
捏着儿子小手,贾琏也觉得不对劲。
“你在家里可听到什么风声?我可听说娘娘给林府赏赐,还着重赏赐二妹妹,似乎是有意结亲。”
“你也知道了?”
王熙凤起身,忐忑握着手踱步。
“我还以为事情没传出去,竟然连你都知道,看来确有其事。得想个法子。”
“这有什么好想的,她和宝玉青梅竹马,将来若能成了也是好事,亲上加亲岂不正好?”
贾琏不以为意,甚至还有几分乐见其成。谁料刚说完就被王熙凤大口啐。
“好个屁!林大妹妹恶心着呢,林姑爷也不能同意。换成是你,愿意把闺女跟了宝玉?”
别人家的闺女是一回事,自家闺女又是一回事。贾琏设身处地想想,不说话了。
王熙凤看着熟睡的大姐儿。
“你若有本事坐上三品,我宁愿大姐儿进宫当娘娘也不跟宝玉,亏你说的风凉话。”
贾琏忙认错讨饶。
便是他这样混账好色胚子,都舍不得女儿,何况林如海?
晚上林如海回家,看着赏赐眉头紧锁。
“三番几次,真当我没有脾气不成?不必理会,宫中的日子果然太清闲。”
嘀咕两句,甩手出去。
没过几天,吏部突然传出调令,贾政外放做通判。
有些人外放是为了多几年历练,回来好加官进爵。有些人外放则是被赶出京城,做得好了还有机会回来,做不好这辈子都耗在外面。
贾政在京无高位,在朝无政绩,明显不是前者。
“好端端怎么突然把二老爷外放,你们没听到什么风声?”
贾母将家中主事人聚集在荣庆堂询问,可他们之中连个有上朝资格的人也没有,如何提前知道?
互相对视,都摇头。贾赦揣着手猜测。
“按照旧例,娘娘有孕,二弟该是等着封赏,却在这个时候被送出京城,事出反常。”
“若非事出反常,我还用问你?”
白说两句废话,贾母不耐烦瞪他,满屋子巡视一遭,竟没有能指望的。
“罢了,等我递封折子进去问娘娘。你们请林姑爷来,他定知道些。”
贾政犹记得上回提亲,自觉没脸见林如海,忙道。
“妹夫如今在督察院,官员调任却归吏部管着,他怕是不清楚。就算知道些也说不上话,何苦白添麻烦。”
细想确实如此,贾母长叹,将他们赶出去,命人研墨给元春上书。却不知道被寄托着最后希望的元春此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