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恤有加,生怕沈溪出什么意外,一再苦口婆心劝解。
沈溪笑了笑:“赵知府有心了,但以本官看来,既然要抗洪救灾,就必须跟百姓同甘共苦。若把什么事都推给别人,那本官前来灾区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
赵铭愈不知该如何劝说,更不敢把话题深入,因为他自己不想离开开封府这样一座可以护得他周全,即便是在洪灾严重的情况下小日子依然过得很安稳的城市。
沈溪道:“本官已调河南巡抚以及左右布政使到开封府,本来本官应该等他们到来后再去灾区,但现在看来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接待之事,就交给赵知府。若按照既定计划,他们应该会在这两天便抵达。”
赵铭愈瞪大眼,道:“这……恐怕……很难等到……”
沈溪笑着问道:“怎么,赵知府认为河南巡抚和左右布政使会临阵退缩,不敢前来?”
赵铭愈想了想,咬咬牙一发狠道:“以下官直言,这两年中原灾情不断,水灾和旱灾交替发生,跟布政使司衙门施政不力有关,尤其是在修造河道上,据说布政使司的官员中饱私囊,贪墨不少银两。”
“是吗?”
沈溪眯眼道,“赵知府可知这是多么严重的指控?若是没有证据的话,光靠一张嘴,那就是信口雌黄,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赵铭愈道:“下官绝无信口雌黄,之前河南布政使司衙门派人跟地方征缴修河款项,但下官上任这两年却从未花费银子在修河上,就算修河也是地方自行运作,河南布政使司衙门除了伸手讨要银子,就没做过别的。”
沈溪点了点头:“这件事本官自然会去调查,现在未有定论,赵知府切莫过多传扬,事情有结果前,不能打草惊蛇……当然,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不能凭风闻办案,本官从来都是以理服人……”
赵铭愈赶紧附和:“那是,沈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下官很清楚,您做事的风格民间早有传闻,中原百姓可都惦记着您的好……若非如此的话,地方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支持您赈灾。沈国公实在是中原百姓的万家生佛,百姓全都指望您了。”
……
……
沈溪不想在开封府停留太长时间。
修筑河堤以及赈灾消耗的时间太长,他准备直接取道黄河以北,视察完灾区后走陆路往临清州跟朱厚照汇合。
至于河南布政使司的官员是否存在贪墨的情况,他会详细调查,哪怕他无心这种以整治贪腐为名进行的没完没了的官场斗争,但在中原百姓民不聊生时,他不能让这种蛀虫在河南继续当官。
沈溪带人过黄河后,所见皆是一片泽国,人迹难觅。
非但这次水灾,就算灾前,中原之地也因前几年的灾荒和战乱而导致百姓数量锐减,出现此等情况并不出奇。
“大人,昨天晚上开封府派人过河来,将水面上漂浮的尸体全都运走了。”
一叶扁舟上,云柳将调查来的消息跟沈溪奏报。
沈溪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哪怕他以前见识过很多天灾人祸,也从死人堆里爬起来过,但眼前这种景象还是让他倍感凄凉。
不多时,马九乘船从远处过来,远远地行礼:“大人,经过日夜奋战,黄河决堤的豁口已被宣武卫官兵堵上,大水在未来几日便会消退。此外,开封府衙门派人送了一批物资过来,据说在周围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还有上前上万灾民……基本都是老弱妇孺,有力气的基本都逃难去了。”
“嗯。”
沈溪道,“沃野千里居然变成这副样子……养家糊口的东西都被大水冲走,除了那些走不动的人,谁不寻求出逃,以获得求生机会?”
当沈溪把话说出来,非但云柳和马九,就算周边船上的侍卫也为之动容。
沈溪道:“派出人手,把周围可以找到的灾民全部找到,给他们粮食,若有病残之人,一律妥善救治,运他们过河到开封府。”
马九为难道:“大人,您身边所带人本就不多……”
沈溪摇头:“我这边不需要人手,先顾着百姓,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我这边留几个人帮忙传话足矣。”
……
……
是夜,沈溪夜宿黄河北岸堤坝上。
帐篷里,沈溪听着外面黄河浑浊激流发出的咆哮,思绪如同乱麻一般,此时他已完全沉不下心。
“大人,您的上奏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临清州,大概明日中午便可到。”半夜时分,云柳到了沈溪的营帐。
沈溪道:“有朝廷赈灾粮款的消息吗?”
云柳道:“朝廷从各地征调的粮食尚未有任何消息,不过从京城调运而来的银子已在加紧运输中。”
沈溪点点头道:“这些银子,至少能让灾区百姓半年时间内不至于饿死,至于让他们恢复生产……还是有诸多困难。我们自己的东西运到哪儿了?”
云柳道:“还在大运河上,应该会在三五天时间内运达开封府……随着黄河决堤口堵上,黄河水位迅速上升,水运基本恢复正常,加上蒸汽机投入使用,我们货船的运送速度比起朝廷的运输船快多了。”
沈溪叹道:“救灾到底不能靠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