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一省都指挥使。
但唐寅却不用考虑那么多,只需要顺着沈溪的话说下去便可,他的话其实是对在场很多不明事理的旁观者做出解释,这场仗赢在哪儿,输又在哪儿。
宋书脸色青红一片,显得很丢人,却强行辩解:“叛军刚和我们交手,其押后的骑兵便转身向南逃窜,末将以为胡将军的人马会将这部分人截住,于是便将精力放在体量更大的贼寇交兵中……谁知……”
胡嵩跃不满地道:“你这意思,是要赖我们了?跑的都是骑兵,机动力极高,事起仓促,让我们怎么追?他们逃的方向可不是我们预设的阻击点!”
宋书本来要跟胡嵩跃争论,但想到这样有违背军令之嫌,赶紧为自己辩解:“末将将叛军主力击溃后,也曾派兵去追,但奈何此时距离叛军骑兵逃跑已有小半个时辰,再追已然不及……而且大人吩咐要在天黑前结束战斗,为防止中贼寇埋伏,所以末将……”
胡嵩跃道:“说你们窝囊便可……两三千人马打九百多贼寇,还跑了三百多,不知分兵追赶,非要先取得一场胜仗后再追?哼哼,这不是眼睁睁看着贼寇跑没影?”
虽说胡嵩跃作战经验丰富,但在政治嗅觉上却远不及京营出身、浸淫宦海多年的宋书。
此时宋书努力为自己辩解,胡嵩跃却依然拿出先前互相挖苦攻讦的姿态,想把责任完全推到京营这边。
不过胡嵩跃也不算太愚钝,等他说完话,发现没人反驳时,便觉得事情不太妙,再看沈溪神色冷峻,随时都有爆发的迹象,顿时缄口不言。
在场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何宋书从开始便没有追击那三百多精锐响马,在于这些京营的兵油子,可不分什么精锐响马和普通贼寇,对他们而言,只要消灭的是叛军,就是一样的功劳。
他们发现有三百精锐逃走,剩下却有九百多老弱病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将这支疲弱之军解决,如此最大的功劳便是自己的。
宋书和他部下的想法,是让胡嵩跃去啃难啃的骨头。
胡嵩跃当然也不是傻子,知道逃走的三百多骑是悍匪,逃走的路线跟他设伏的地点有一定距离,如果他发起追击,就算把悍匪全部消灭,功劳也就那么多,不如留下来把那九百多老弱病残给解决了,先把功劳抢到手再说。
各自都怀有私心,不先去解决最大隐患的精锐,而是把那九百多老弱残兵当成最大的功劳,试图先行摘取。
回来后更是一顿吹嘘,避重就轻。
在唐寅看来,这帮人全都有错,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根本没考虑到对整体战局的影响。
沈溪不言语,唐寅这会儿已完全明白沈溪的用意,甘心充当传声筒,冷声道:“你们现在还有心思辩解孰是孰非?若非你们只顾着窝里横,那些危害地方的贼寇也不会逃掉,谁能抽身事外?那些精锐贼寇逃脱后,要不了多久又会拉起一支上千人的队伍,继续对我军形成威胁,这责任谁来承担?”
胡嵩跃听到这话,明白自己的问题不小,低下头不言语,但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在场其他将领,心里都不服气。
明明得了功劳,且功劳不小,怎到了沈溪这里就不被承认?
帐篷内安静得可怕,过了许久,沈溪才道:“本官平时对你们太过纵容,之前在河间府城就闹出乱子,本官打了你们军棍,小惩大诫,也是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谁知现在却变本加厉,为了私心连大局都不顾!”
宋书背后有人抗议:“大人,我们可是取得了胜利!”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因主动向边军挑衅而被罚的赵越龄,此时他难以理解,就算有一定的过错,难道我们取得的功劳就应该被忽视?最差也应将功补过吧!
沈溪瞥了赵越龄一眼,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唐寅帮腔道:“在沈尚书手下当兵,以为消灭几百个贼寇就是大功劳?西北连续几战下来,加上中间的京师保卫战,狄夷的头颅都是以十万计,你们有点出息没有?”
赵越龄这才意识到,在沈溪手下当兵,取得歼敌几百人的功劳压根儿就不值一提,这跟在别的军队中完全不同。
如果在旁的军中,歼敌几百人的功劳可以吹个几年,功勋足以让他们吃香喝辣,还有人会因此获得升迁。
但在沈溪这里,却屁都不是!
“大人,末将知错。”宋书先一步认错,向沈溪行礼。
沈溪问道:“错在何处?”
宋书很尴尬,稍微迟疑后才道:“卑职不该对胡将军心存芥蒂,战事开启后,应当下分兵去追击匪寇精锐,而不是着眼于眼前的功劳,之后更应该跟胡将军通力合作!”
这边宋书已经认错,胡嵩跃也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之人,赶紧行礼:“末将也有错,未能将大人的命令贯彻到底!”
两方带头的人都认错了,剩下的也没了脾气,纷纷低下头,这会儿没人再提功劳之事,一个个死气沉沉,好像犯了大错,就等着领罚。
唐寅问道:“沈尚书,如何惩戒他们?”
沈溪没有回答,蹙眉好像在想心事。沈溪不说话,在场没人敢说,唐寅只好住口,等待沈溪给出最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