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又低下头,走上台阶。
“谢老,久违了。”
沈溪微微行礼,对于老少二人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便在于彼此很久都没沟通过了,二人各自称病,这段时间里朝廷发生的事基本上难以瞒过二人,但就是他们自身没有太多交流。
“嗯。”
谢迁微微点头,人进到里面才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洒了一地水。
朱起望着沈溪,似有请示之意。
沈溪稍微摆摆手,朱起匆忙离开书房,沈溪没有关门,好像书房沾染潮气他也不是很在意,等过来准备跟谢迁交谈时,谢迁却先一步到窗户前坐下,显然对书房布局非常熟悉,丝毫也未拘礼。
“坐下来说话。”
谢迁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没有大病初愈后的孱弱,更像中气十足上门来找沈溪算账的。
沈溪依言坐下。
谢迁侧目望过来,问道:“陛下跟你妹妹的婚事,就在这月?”
“嗯。”
沈溪点头,道,“之前在下跟陛下提出过反对意见,不过陛下请太后娘娘出面,此事又是直接跟尊堂进行商议,以至于在下作为兄长都没什么发言权,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谢迁摇头:“如果你坚持的话,难道陛下会不听你的?”
沈溪反驳道:“在下的坚持还不够吗?想来谢阁老应该看到了,在下亲自入宫面圣劝阻,陛下当时也应允不再提此事,可惜最后却功亏一篑,至于这其中是否有别用有心之徒在陛下跟前进谗,实非在下能阻止。”
沈溪将事情完全推开,让谢迁多少有些不满,但他并没有发作,显然对皇帝跟沈家联姻之事没太多抵触情绪。
谢迁道:“老夫倒是听说,陛下最近要给你赐爵,让你带着爵位出征。”
说话时,谢迁困惑地望了过来,目光如炬,似想知道沈溪是否已知晓此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沈溪一脸平静地说道:“传闻之事到底做不得准,舍妹嫁到宫里,若是可以快快乐乐过一生,哪怕在下没有爵位也可以。”
“咳咳!”
谢迁重重地咳嗽两声,像是故意出声,通过这种方式告知沈溪他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谢迁气息浓重:“若你为国舅,赐爵倒并非不可,只是这婚事实在太过荒唐,大明几时同立过两位皇后?为人臣子,当多规劝陛下,而非坐视不理。你现在一直躲避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言语中多有问责之意,虽然谢迁态度强硬,但沈溪却未直接怼回去,二人间更像是例行问答。
如同谢迁知道沈溪在这些问题上不会主动配合,沈溪也明白谢迁并不祈求得到他真正的答案。
沈溪摊摊手:“很多事非我能力所及,为何非要勉强?此事连太后娘娘都同意了,若陛下再坚持己见的话,那就是废黜皇后另立新后的局面……难道这就是谢老愿意看到的一幕?”
谢迁道:“皇后无错,总归不能无端废黜。”
沈溪摇头:“这话换做以前自然没问题,但如今这状况,谢阁老觉得这些条条框框对陛下有用吗?”
一时间谢迁很无语。
如沈溪所言,正德皇帝的胡闹近乎无以复加,作为皇帝不上朝倒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但朱厚照却在宫外立了个行在,天天在行在玩闹而罔顾朝事,在朝中也是独断专行,重用刘瑾、张苑、江彬等佞臣,完全是把昏君做到底誓不回头的架势。
谢迁冷哼一声:“关于令妹的婚事,老夫不跟你争,毕竟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就算开历史先河也未尝不可。之前还有造船之事,虽然你没出面,但陛下却调度大批银钱,或许会令市面银价下跌,致民不聊生。”
沈溪道:“总归要看结果如何才知晓,何必急着下定论?”
谢迁又冷哼一声,道:“那出兵之事呢?你总不会说要等等,看后续情况如何再定吧?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你总不会再跟陛下请辞,把这件事推到旁人身上吧?”
沈溪微微一叹:“事已至此,在下已定下领兵出征之心,无须谢老来给吃定心丸。月底出征,此事无从改变。”
谢迁步步紧逼,努力保持跟沈溪对话时的优势。
沈溪的回答显得公事公办,不急不缓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二人哪怕看似心平气和交谈,但不知不觉已擦出火药味来。
听到沈溪谈及月底出兵,谢迁表现得终于没有之前那么强势了,皱起眉头,低头沉思,半晌后重新开口,语气比之前低沉许多:“你以为老夫愿意差遣你到中原打这场仗?很多事实在是迫不得已。”
谢迁说完望过来,似是怕沈溪怪责他,盯着想看看沈溪的反应。
沈溪却显得很平静,道:“局势发展到现在,已到非在下领兵不可的地步,谁主导已无关紧要,哪怕在内阁会议中没有定下让在下统御兵马出征的决议,这兵依然要带,中原乱事终归要平。”
谢迁道:“知道就好。”
“但是……”
沈溪话锋一转,道,“但平乱之事本就不该寄望于一人之身,谢老是否同意在下的观点?”
最初沈溪还显得通情达理,突然间语气便有些不对味,当二人对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