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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柳回过身充满期冀地问道:“谢阁老还有别的吩咐?”
“你……”
谢迁迟疑再三,叹息一声道,“唉,你还是帮老夫带一封信过去,光靠你嘴巴说,老夫不觉得他会就此改变心意……他性子倔,老夫从来没见过像他那般顽固天真之人,若是他总成功还好,只要有一次失败,那历史只会记得他不光彩的一面而不会铭记他曾经建立的功业……就算老夫想替他开解,言官也不会,因为他做的那些事太过特立独行。”
云柳突然发现,其实谢迁还是心怀仁慈的,至少在对沈溪的态度上,谢迁内心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只是站在民族大义的立场上,不敢冒险出兵。
“谨遵谢阁老吩咐,卑职会把书信传到大人手中。”云柳道。
……
……
云柳拿信离开后,谢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处于失神状态。
他手上端着熬好的汤药,却连药水洒了都浑然不觉,也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烛台上的红烛都快燃尽,谢迁才回过神来,因为此时王琼进入到他的书房内。
“谢阁老。”
王琼看到谢迁的神色,便知道有要事发生。
他过来的原因,也是听手下汇报说谢迁在东厢房接见了一位自榆林卫城北门入关的特使。要是三边军镇来的使者,断不可能从长城外入城,那这位特使有很大的可能是自草原而来,于是便来探明情况。
谢迁这个时候才留意到手里的药碗不知何时倾斜的,药汁撒了一地,他稍微整理一下,本想站起来,却没什么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神情非常沮丧。
“德华,老夫有之厚的消息了!”谢迁平息了下心情,才幽幽说道。
王琼一惊不老小,瞪大眼睛问道:“谢阁老是说,沈尚书已从大同那边带兵过来?那鞑靼人马……”
“也跟来了。”
谢迁详细解说,“乃是鞑靼汗部主力,由达延汗巴图蒙克亲自带兵,大概有十多万人马……此前鞑靼内部出现战乱,你所说的永谢布部已经被巴图蒙克给消灭了!”
王琼仍旧一脸震惊之色,迫不及待地问道:“那谢阁老,沈尚书几时带兵回来?是否安排人马前去接应?”
谢迁抬头看着王琼,目光中呈现异常复杂的情绪,道:“你觉得此时三边应该调派人马去跟他一起胡闹吗?”
如果谢迁这话是疑问句,王琼或许会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但谢迁把沈溪精心筹谋的军事行动形容为“胡闹”,间接地把谢迁的倾向说了出来,让王琼意识到,谢迁不会赞同出兵配合沈溪作战,哪怕之前谢迁曾说过要先等消息确切后才会用兵。
现在有了消息,谢迁也不会履行承诺。
王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思索半天后问道:“沈尚书领兵往延绥……却不知几日能抵达?”
谢迁道:“按照他派回来的使者的说法,大概四五天,或许还有可能更短。”
王琼显得很紧张:“那……就咱们就什么准备都不做?沈尚书领兵在草原上行军数千里,必定人困马乏,且军中以步兵为主,若跟鞑靼骑兵拼速度的话定然不及,再者……即便沈尚书可以一路翻山过河,毕竟还有榆溪河横亘于前,现在正是夏天涨水时,他的人马要渡河不那么容易啊。”
谢迁看着王琼:“你为他担心这个作甚?他一路东来,路上经过的河流不知几许,难道会被区区榆溪河难住?榆溪河再宽阔,水流再急,总没有过黄河那般凶险?”
“这……行军途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榆溪河乃是榆林卫城的母亲河,从城里划船可以直达上游渡口,既然是举手之劳,为何不襄助一把,非得见死不救?再说了,在河套地区与鞑靼人决战,乃是战略布局,我延绥兵马就在左近,不出兵的话,岂非落人口实?对朝廷又作何交待?”王琼提出异议。
在这种涉及袍泽生死存亡的大事上,王琼没有一味听从谢迁吩咐,有着自己的主见。
而这种主见在谢迁听来却非常烦心,哪怕之前他说过一切都由王琼这个三边总制来做主,但还是不愿把调度大权拱手相让。
谢迁有些恼火地道:“是老夫坐视不理吗?鞑靼人就在城外,你派舟楫出去,不是白白给鞑靼人送礼?要是船队出了情况,你说救援不救援?到时候进退失据,不是更麻烦?”
说到这里,谢迁语重心长地道:“此役乃是陛下还有各路人马未按照既定计划行动到位,沈之厚失策在先,现在既然已出状况,为何他不能抛弃辎重,分散突围,逃回关内?若想平草原的话,以后不也有机会,非要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强行开战,让三边之地陷入险境!这西北边民安危,谁来负责?”
王琼无可奈何。
无论他所持态度如何,在出兵这件事上,必须要听从谢迁的命令,因为谢迁是当朝首辅,在很多事情上拥有决定权,甚至关系到王琼未来在朝廷的发展走向。
王琼再有主见,也不可能跟沈溪一样与谢迁对着干。
所以当他明白谢迁不可能同意三边配合沈溪用兵后,只能赶紧回去调查情报,以确定沈溪所部几时能回来,随时做好接应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