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放心,但对鞑靼人却心存畏惧,毕竟他身系天下之望,怎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张苑道:“陛下,您的安危才是大明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您领军出征,就算京城出现什么变故,还能杀回来,到时候依然坐拥天下,但若陛下您在前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有些话,张苑不敢说得太透,点到即止,但就算说得隐晦,依然有大不敬之嫌。
朱厚照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略微琢磨一下,颔首道:“也是,之前总说京师安稳重于泰山,但再重要岂能跟朕的安稳相比?谢于乔那老匹夫跑去见太后,让太后立储……放他娘的狗臭屁,立下储君,是否意味着朕的皇位可以随时让人?到时候朕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没死,皇位也要被人剥夺?”
张苑不说话,但感觉自己挑唆成功,心里窃喜不已。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又道:“传朕的旨意,这次出征,安排两万京营兵马护驾,之前谢于乔可以言而无信,难道朕就不能对兵马调动进行微调?朕征调部分精锐傍身,但并未让京营伤筋动骨,料想京城防务不会出现大变故……”
张苑请示:“陛下,您出征后,京城这一摊子由谁来负责?太后的意思,好像是让陛下安排监国……”
朱厚照冷笑不已:“监什么国,朝廷有六部衙门,又有内阁,一切按部就班办事,朕在哪儿有什么区别吗?对了,不能让谢于乔留在京城,如果不撤他的职,朕走后,指不定他会如何扯后腿,到时候可能会把前线兵马所需用度全都抽走,逼朕回来,反正他年老了不怕死,想要治住他太不容易了。”
张苑笑道:“何不让谢阁老随陛下您一起御驾亲征?”
“混账,你的意思是让朕天天听他的唠叨?不行,就算是去前线,也不能让他跟朕一起走,更不要让他妨碍沈先生做事……对了,就让他去三边整顿军饷!”朱厚照随口做出决定。
张苑心里偷着乐,他现在最担心的人,除了沈溪外就数谢迁,这两个人势力太大,严重影响到他的崛起。
“如果能把这一老一少调走,那时京城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无论陛下是胜是败,等他们回来时,谢于乔和沈之厚的嫡系人马都被我清除干净了,那时只能对我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张苑道:“若谢阁老离京,这京城事务总该有人打理……”
朱厚照蹙眉思考,迟疑地道:“这倒是个问题,朕没有兄弟,就一个妹妹,而且妹妹年岁太小,不可能让她管事,沈先生又要跟朕出征,朝中各部尚书……是得有个人统领起来才是……”
张苑心里更加高兴,正要毛遂自荐,朱厚照下一句话好似一盆冰水浇到他头上,“司礼监是内廷衙门,没资格调度六部,朕到底该找谁负责呢?”
张苑低下头,脸上满是苦涩,打从心眼儿里不认为自己没资格调度和号令朝堂。
朱厚照道:“让朕好好思索几天,这件事先暂且放过,不过谢于乔去三边之事,必须尽快落实,朕给他委派个差事,以……内阁首辅的身份去吧,让他到三边整顿军务,跟三边总制王琼互不统属,免得谢老头在西北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苑心里偷笑:“让你谢老儿嚣张,这下好了,去榆林喝西北风吧!”
……
……
谢迁请辞之事,在二月初九这天有了定论。
朱厚照对谢迁请辞奏疏留中不发,另行下旨安排谢迁以首辅之身前往延绥治理军饷,消息传来,朝野哗然。
眼前已不是谢迁请辞归乡的问题,而是朱厚照丝毫不顾忌情面,把朝中唯一剩下的顾命大臣调到战场第一线,其中蕴含的惩罚意味严重。
三边可说是西北边防最重要的所在,那里很有可能是大明兵马出塞之所,也可能是未来凯旋之地。
阁臣要治理粮饷,宣府这个西北粮仓才是重中之重,朱厚照却故意难为人让谢迁去延绥,明显有流放之意。
谢迁此前几天都没去内阁,不过为不荒废朝事,直接将长安街小院作为临时办公地,票拟他虽然不能直接拟定,却可以将建议转告给梁储和杨廷和。
等于说谢迁人不在内阁,却依然行使着内阁首辅的权责。
可当他得知自己要被发配三边后,顿时心如死灰,痛苦地哀鸣:“想撂挑子都不行,非要让老夫晚节不保?”
谢迁拿着圣旨,颓然地坐在小院书房内,一个多时辰都没动弹一下,他被圣旨上的内容给打击到了,连丝毫愤怒都生不起来,心中全都是不甘。
“大人,外面许多大人前来求见。”
知客进到书房,先是重重地扣了扣门环,然后才大声禀报。之前他已经来过三次,站在门口跟谢迁说话,谢迁整个人完全处于失神状态,什么都听不到,他不敢叨扰,只能连续退下。不过现在外面聚集的大臣实在太多,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能过来唤醒主人。
谢迁被惊醒,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知客一眼,道:“陛下安排老夫去三边当差,他们来作何?难道是想看老夫笑话?让他们散了吧!”
知客问道:“是让所有大人都走吗?里面有几位老臣,平时经常前来府上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