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弘治十八年一直到正德二年初,刘瑾一连制定了好几个敛财计划。
先是将宣府“例银”从户部调归内库,不再下拨,又以审查地方弊政为由派人去宣府和三边处置军屯,近期就是让张文冕去宣府修建行宫,假报地方民乱,让官府出面筹措平叛钱粮……
刘瑾这一系列举措,不过是在弥补朝廷财政亏空,同时满足一己私欲。
这些政策让地方民怨加深,而那些本身对朝廷有意见的藩王和地方勋贵,越发对刘瑾的盘剥加剧心怀怨怼。
一场巨大的变乱正在酝酿。
也就在此时,朱厚照从小拧子那里隐约听到一些外界的风声。
“……陛下,现在民间对您多有非议,说是陛下自打登基后一直不问朝事,甚至将有功大臣发配边陲,而有过错、贪婪成性的官员却可以升官发财……奴婢整理了些地方上风闻,特地呈奏陛下……”
小拧子这会儿为求不被刘瑾加害,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从外面拿来一份民情整理文稿,直接呈奏朱厚照。
朱厚照本对民间的事情不太关心,但他远离朝局,逐渐开始担心自己的皇位被人觊觎,小拧子正好把握住他的心态。
“小拧子,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朱厚照看过后,非常生气,不但恨刘瑾胡作非为,同时也恨百姓对他“恶意中伤”。
小拧子道:“陛下,奴婢只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不是让奴婢盯着朝廷内外的人和事,有什么情况及时报知你吗?”
“朕有这么说过?”
朱厚照根本不记得自己跟小拧子提过这事儿,长期在宫里和豹房吃喝玩乐,纸醉金迷,不时服用一些五石散之类的东西提神,记忆力受损严重。
这会儿朱厚照活得混混噩噩,许多事情说过即忘。
小拧子明白朱厚照的真实状态,论此时对皇帝的了解,他可说比刘瑾更为透彻。
小拧子跪下,情真意切地道:“陛下,奴婢打探来的消息,都有确凿的证据,未曾有一件事敢隐瞒。”
“量你也不敢……有很多话都是直接攻击朕的,若不是实话,你敢随便拿来跟朕说?”朱厚照刚开始还很生气,但过了一会儿也就不太当回事了,将文稿丢在一边,随口吩咐,“回头你派人到民间调查,看看是谁在攻击朕,直接把人拿下……朕不希望有人传扬朕的坏话。”
“是,是!”
小拧子磕头不迭。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行了,你先退下,这些事情听了让人心烦意乱,什么兴致都没了。”
小拧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却又停住脚步,犹犹豫豫不知想说什么。
朱厚照皱眉问道:“你还有事?”
小拧子低下头,道:“陛下,民间有富商和士绅,想捐献银子为陛下修缮宫殿,以换取陛下的庇护,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不知该如何把银子送到陛下跟前?”
“嗯!?”
之前朱厚照还困倦无比,听到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朱厚照是个贪财的皇帝,主要是他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他算是大明开国至今最在乎银子的皇帝,他常年生活在豹房,这里比别的地方更加势利,甚至为得到女人欢心,他不惜一掷千金。
小拧子再次重复一遍,朱厚照才抚着下巴,道:“让他们跟刘公公说明便可……嘿,却不知道原来民间这些人对朕还是蛮忠心的嘛。”
小拧子苦着脸道:“陛下,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刘公公知晓……”
“为何?”
朱厚照皱眉打量小拧子。
小拧子凑上前,小声说道:“陛下,您或许不知,那些士绅之前便送了不少银子给刘公公,想让刘公公转交陛下,但刘公公一律克扣,从未曾送给陛下。”
“这些人感觉报效陛下无门,这才另找门路……可能是如今刘公公忙着完成陛下交与的公务,手头缺银子吧。”
朱厚照眉头紧锁:“小拧子,你不会是信口胡言吧?刘公公……岂会是这种人?”
小拧子道:“奴婢只是把打听来的消息跟陛下说,具体的事情,奴婢全部知情,不过奴婢只知道如今刘公公在宫外的宅子修得越来越大,豢养的门客也越来越多……”
听到这话,朱厚照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之前他是在朝臣面前力挺刘瑾,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刘瑾没有丝毫防备心理。
尤其是因为刘瑾擅权之事导致他跟沈溪闹掰后,更是多留了个心眼儿,开始从别的渠道打听外面的情况,希望自己不要被人蒙蔽视听。
朱厚照面色阴沉,看了看左右,见服侍的太监和宫女一个都不在,这才小声问道:“这次京师那些富商和士绅说要给朕送多少银子?”
小拧子低声道:“奴婢合计一下,大概……十万多两。”
“这么多吗?”
朱厚照眼前一亮,不由对小拧子刮目相看,以前他没找到可以帮他理财的好手,但现在小拧子似乎有了这方面的潜质。
小拧子却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朱厚照对他的欣赏,反而用谨慎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