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一摆手,从怀中拿出几张专门用于奏疏的空白纸张,“本官到宣府后,未及跟朝廷呈奏边事,为避免朝中御史言官弹劾尸位素餐,故登门与杨督抚商议,免得呈文出问题。既然早晚都要做,不如就在这里撰写,完成后快马送至京师如何?”
“嗯!?”
杨武这下越发为难,觉得沈溪的要求太过奇怪,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于是再次求助文祥晋。
文祥晋却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是在那儿不断点头。
沈溪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若杨抚台觉得这么做显得太过仓促,那不如暂缓吃喝,先到巡抚衙门做完正事再说……本官登门造访,却在酒楼这等品流复杂之地写奏疏,始终不太正规。”
说完,沈溪站起身来,就想下楼前往巡抚衙门。
杨武忌惮家里藏着的张文冕等人,暗自叫苦,而他带来的谋士文祥晋也呆滞在那里显然无法应付眼前这一幕,只能认怂。
“以在下看来,还是不必兴师动众返回巡抚衙门吧?此地撰写是显得仓促了些,但既然是沈尚书您急着向朝廷呈奏地方事,在下岂敢耽搁?这就让人准备好笔墨……”
杨武不疑有诈,只是一味想把沈溪给打发了,所以赶紧让酒楼准备笔墨,然后跟沈溪商议奏疏内容。
二人把宣府周边情况详细列明,随即整理出来,用行文写好,各自用了随身印鉴,奏疏就算完成。
杨武生怕沈溪玩什么花样,不想让沈溪把奏疏拿回总督府,好在沈溪很识趣,随手交给随从马九:“送去驿站,快马送至京城。”
“是。”
马九不知沈溪的目的,公事公办把奏疏拿到手上。
杨武笑道:“岂敢劳烦沈尚书亲随?来人啊,陪这位将军一起去驿站。”
杨武吩咐文祥晋跟马九一起前往,再派人尾随“护送”,防止路上奏疏被调包,等安排妥当后,杨武才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沈尚书,事情办妥,现在到了享受美食的时候。在下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好口腹之欲,稍后不醉不归,请!”
沈溪点头,没跟杨武客气,更不以为对方会在这种场合阴谋陷害,于是宾主尽欢,饱餐痛饮一顿,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各自打道回府。
……
……
杨武回到巡抚衙门,终于松了口气。
“真是个瘟神,早就听说姓沈的不好惹,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此人非常阴险狡诈,他此番来找本官,有何目的?”
杨武在酒楼时循规蹈矩,唯恐触怒沈溪,回来便摆起官威,对文祥晋恶言相向。
文祥晋陪着小心说道:“地方上太平无事,沈尚书又没说要借民乱跟朝廷索要钱粮,有何可担心的?对了大人,您为何之前没跟他提一句,请他帮忙筹措钱粮,为陛下建行宫呢?刘公公这事儿可催得很紧哪。”
杨武道:“跟他说有何用?本官乃下级,哪里有当面跟上司伸手要钱的道理?”
文祥晋听到后难以理解,难道不都是下级跟上级请示拨款?难道非要上级跟下级伸手索贿才算正常?
杨武带着文祥晋回到衙门大堂,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但却未料张文冕早已等候在那儿。
“啊?”
杨武本就心虚,见到此人,越发胆怯,忍不住一个激灵。
张文冕自然听说沈溪到来的事情,阴测测地笑着说道:“杨大人可真是贵人,何事如此繁忙,居然入夜后才回府?”
“这……”
杨武看了文祥晋一眼,想让幕僚帮忙编瞎话蒙混过关。
文祥晋见张文冕态度不善,知道事情瞒不住,于是道:“大人之前出去见沈尚书,呈奏地方之事,一起写了奏疏。”
张文冕闻言不由皱眉,虽然他不知道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他生性多疑,感觉可能是沈溪有什么阴谋,厉声喝问:“杨大人写了?”
“是。”
这次是杨武作答,他也觉得没有隐藏的必要,眼前这个人虽代表刘瑾,但毕竟无官无品,自己根本就不用怕对方,而且身为巡抚,见一次上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故作镇定地解释道,“又非大事,故未曾回来跟张先生商议,而且……当着沈尚书的面,有些事还是得适当避讳才可。”
张文冕恼火地道:“杨大人就不怕被姓沈的小子利用?他写这奏疏,有何目的?”
文祥晋得意洋洋:“地方上一切太平,总督府和巡抚衙门呈奏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道我家大人就不会想到他有阴谋?阁下尽管放心,因为呈奏没有涉及任何紧要的事情,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杨武跟着点头,仔细一想,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好怀疑的,一切都按照规矩来,总不可能自己跟自己找麻烦,说地方上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吧?那三年小考、九年大考怎么办?
张文冕想了下,一时间猜不出沈溪这么做有何好处,他素来自负,觉得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别人也想不到,也就随手放下。
“下不为例!”
张文冕用教训的口吻道,“且……下次姓沈的再来拜访,最好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在下有所准备……公公吩咐的事情,如今尚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