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两边是书库,藏书用的。后堂是一个大院子,内有活水,与东边的玉河相连。成化年间,主掌院务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柯潜在水潭旁盖了一个亭子叫柯亭,其后内阁大学士兼翰林学士刘定之凿井于其旁,“柯亭刘井”,为翰林院一大景观。
刘井以东为东斋房,堂前是瀛洲亭,亭下方有凤凰池。池南有宝善堂,堂后为陈乐轩。柯亭以西为先师祠,祠为南西斋房,向南则为原心亭。过了原心亭,就是翰林院的后门。
沈溪的工作之所,便是在翰林院后堂的一间屋子。跟后世坐办公室差不多,沈溪虽然只是个翰林修撰,官品不高,不过下面也有几个人为他做事,基本都是翰林待诏和庶吉士,别的人各有差事,基本不会听沈溪差遣。
不过因为要修《大明会典》,这几年翰林院的人手一直很充足,沈溪作为整理者,很多时候不需要亲自翻阅典籍,要哪个年代的资料,自然有人帮他查证。
到了中午,翰林院管饭,沈溪跟新认识的朱希周一起到饭堂吃饭。
说是饭堂,不过是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因为人多,还得分批次开饭,伙食挺不错,尤其今天是新科一甲前三入职的好日子,翰林院加了三道荤菜,一众同僚见过,上午因为匆忙办公而没行完的礼数,中午跟着就补上了。
吃过饭临走的时候,有人把朱希周叫到一边说了几句,等朱希周回来时带给沈溪一个消息,翰林院同僚准备下午下班后宴请沈溪、伦文叙和丰熙三人。
上官到任,下官宴请,哪个衙门基本都如此,翰林院这种做学问之所也不能免俗。
翰林院史官修撰和编修的职位虽然不高,可一个是从六品,一个是正七品,在翰林院这种地方已属于“上官”,下面的科员要宴请一下,也是为巴结一番,不为将来升迁,也要为自己以后工作考虑。
这届殿试后翰林院并未从新科进士中遴选庶吉士,翰林院人手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只少不多,谁敢保证新来这三位不是“人来疯”?万一这三位没事找事,老是要让下面的人加班加点干活可怎么办?
作为清水衙门,翰林可没有加班费,同样的俸禄自然是干得越少越好,所以要先把这三位“上官”巴结好,这样日后工作轻省些。
“就在离翰林院后门不远的清远酒肆,宴请两桌,相信接下来几天宴席不会少,我也能跟着沾沾光。”
朱希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容。
难得在清水衙门有吃请的机会,一年里都未必能碰上几回,朱希周作为翰林院史官修撰,与沈溪同级,再高一级到了侍读和侍讲这级别,就不屑于被宴请了。
在翰林院,能提拔一级就等于平常衙门接连跳上好几级,毕竟正六品的侍读、侍讲上面,就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可以负责诰敕之事,都有资格入内阁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翰林院中体现得最为明显。
沈溪在翰林院的第一天,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心,因为对他而言,英宗朝的那些典章制度有些生涩,涉及到地方一些法规,越看越头疼,这比写几篇四书文还要让人难受。
这些东西,不是记忆力好就行的,需要求证,必须从地方府志、县志中寻找,但不是每个地方的地方志都会送到翰林院来,想要求证都不可能。那些资料看起来每一篇都像是真的,就是无法证实真伪,这样一来工作就算没有完成,后面还要继续努力。
“这工作真是让人无奈啊。”沈溪到最后不由嘀咕起来。
这工作是挺清闲,就是面对一堆典籍,无从着手。其实以沈溪史官修撰的身份,完全可以叫人帮忙。翰林院的书库规模可不小,里面分门别类至少有几万卷书,让沈溪这种初来乍到的人找寻,简直连头绪都摸不到。
好在朱希周挺照顾沈溪这个新人,或者是朱希周念及沈溪是个少年郎,就算才学不错,可终究不太善于这些学问之外的事情,不时提点一二,偶尔还出手帮忙,几乎算得上是沈溪的引路师傅。
忙了一下午,临近下班时,一众翰林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筹划晚上这顿饭每人要摊派多少银子,这时翰林院里突然来了一位重量级人物……内阁大学士谢迁过来视察工作,顺带慰问一下三位新翰林。
谢迁号称“尤侃侃”,嘴皮子工夫很溜,而且声音铿锵有力,琅琅入耳,堪比后世字正腔圆的“播音员”。
朱祐樘让谢迁过来提领翰林院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内阁那边需要制诰,以前这些事都是由程敏政领着下面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来完成,可现在程敏政不在了,刘健和李东阳又不善于这个,写出来的诰敕很容易不合帝王心意,反倒是谢迁,长期在翰林院任职,做事圆滑,懂得迎合上意,由他来做诰敕之事最合适不过。
侍读和侍讲不在,朱希周就是这翰林院的半个管事,亲自迎上前行礼:“阁老今日前来可是朝廷有要事?”
谢迁微微摇头,随后笑盈盈看着沈溪、伦文叙和丰熙三人:“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便可。”
本来都要下班了,谢迁这一来,众人只能各回岗位,既耽误一会儿的酒宴,晚上回家的时辰也要顺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