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坐起身来,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早已过了晌午,太阳西斜,睡了快有一天了。沈溪打量尹文,问道:“何时过来的?”
尹文平日沉默寡言,不过沈溪问她话时,她总会认真回答:“来了有些时候,进来时……少爷正在睡觉,满头大汗,于是我就帮你扇风纳凉。”
“谢谢。”沈溪道。
“嘻……”
尹文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沈溪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书本开始温书,但脑海中清晰浮现两个景象,其一是昨日宋喜儿临死前发出的哀鸣,还有他睡梦中散发佛光的莲花。
“少爷,你热不热?我想给自己扇一会儿。”尹文搬了张小板凳过来,刚坐下,就带着几分稚气问道。
沈溪摇头:“我不热,你自己扇就好。”
尹文美滋滋地点了点头,拿着芭蕉扇给她自己扇风,额前的鬓发被风吹起,一飘一摆,显得很俏皮,就好像少女的心境一样。
沈溪看着尹文天真无邪的眸子,感觉到一股安详,想到自己昨日手上沾染血腥,一时无颜面对这份纯真善良。
可转念一想,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为了保护身边人可以继续这么天真无邪不被世俗所玷污?
想到这儿,沈溪的心迅速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只要身边人安稳,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不被人欺辱,就算做再多也值得!坏的,恶的,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即可,把最纯、真美好的东西留给他所爱所惦记之人。
这也算是他活在这世上的责任!
……
……
日落时分,又到离开的时间,尹文开始变得闷闷不乐。
以她的年岁不懂男女之情,只是把沈溪看作一个什么都懂的玩伴,充满了眷恋。毕竟小女孩平日被养在深闺,除了父母亲人,根本接触不到外面的人,而她的家人忙于生计,又或者要进学读书,少有陪她玩。
少女的心境最纯真,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刻意掩藏,当她跟在祖母身后,三步一回头走出客栈后门时,沈溪伫立窗前,看了她的背影许久。
夜幕尚未落下,玉娘过来拜访,她想知道沈溪下一步的计划。
“……宋喜儿一死,淮阳楼群龙无首,连宋喜儿的得力帮手商维齐也被官府捉拿归案,看来大厦将倾啊!訾家妹妹正在走官府和都司衙门的渠道,想接替宋喜儿的位置。如今看来,她很有机会。”
玉娘说这些话,代表她也感觉訾倩用心不良。
沈溪非常清楚,訾倩和玉娘都不怎么相信对方,彼此都相互盯得很紧,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对方的视线。他之所以会提醒玉娘不要跟訾倩接近,便是要让訾倩心生疑虑。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訾倩发现玉娘有意无意避着她后,误以为玉娘想脚踩两只船,可能跟宋喜儿有接触。
于是,訾倩不惜美色相诱,从商维齐那里套取情报,发现宋喜儿正准备与倭寇做买卖,越发怀疑玉娘是不是也牵涉到了其中,于是准备通过福州左卫的人马,来一个人赃并获。
沈溪摇头道:“她不会有机会的。”
“哦?”玉娘显然没想明白。
沈溪为何要一再提醒她不要把事情泄密,她回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有了沈溪的吩咐,她便尽量不去见訾倩,担心会露出口角,辜负沈溪的信任。结果訾倩却从玉娘的行止中嗅到某种危机,进而对宋喜儿展开反制行动。
玉娘到现在都认为,这不过是沈溪想为事成添加筹码。她根本就没想到,訾倩的上蹿下跳,只会适得其反,她背后所作这一切只会让方贯以为,其实宋喜儿的失踪完全就是訾倩一手设计。
沈溪道:“玉娘人脉广泛,此时应该去给方指挥使送礼了。”
一句话,其实是在点醒玉娘。
玉娘一个激灵,立即又把事情始末细细思量一番,终于明白过来,其实沈溪所设的根本就是连环计,一方面想方设法除去宋喜儿,同时让訾倩主动跳出来背黑锅,把一切的源头都指向訾倩。
訾倩得罪了都司衙门,肯定讨不了好,如果玉娘这个时候能主动贴上方贯,说不一定会取代宋喜儿的位置。
玉娘想了想,轻轻一笑:“奴家已非青春少艾,没太多精力涉足江湖之事,奴家只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那些独霸一方的风光还是留给他人好。”
沈溪提出来的不过是构想,玉娘有权力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要获取方贯的信任,不但要送上大批钱财,更要委身于方贯,作为刚从欢场出来的女人,玉娘不想重蹈覆辙完全可以理解。
玉娘的心,到底还是高洁和冷傲了些,不似訾倩那般不择手段。
又或者是玉娘看不起方贯,认她的身份和阅历,不屑于要跟一个即将卸任的都指挥使同流合污。
沈溪道:“既然如此,那就看地方上如何瓜分淮阳楼这块大饼了,各家又能分到多少。至少我汀州商会,只是想安守本分做点儿小生意。”
玉娘抿嘴一笑,白了沈溪一眼,好像在说,你费尽心思设计这么一出,岂会甘于分小小的一杯羹?
玉娘道:“奴家已让熙儿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