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的“哐当”声,身上着火之人痛苦的哀嚎,以及水中浮沉之人凄厉的呼救声,交织在了一起。
沈溪顾不上别的,拿起一块帆布,搁河水里浸湿,披到身上,就想往那些着火的船上冲。但此时已有官兵先行上去查看情况,可惜官兵中并没有火龙队,而上杭千户所的官兵又没赶到,人手显得捉襟见肘,想救火很困难。
“小郎……”
远远的,沈溪听到惠娘一声喊。
声音入耳,沈溪不仅没有定下神来,反而越发慌张。他赶紧循着声音来处望了过去,可惜此时江面上火光四起,到处都是人影,无论是商会的人,又或者是劫船的贼匪,还有救人的官兵以及一些夜晚停靠江边船只上的旅客,无不在大声发出呼唤。
火光跳动中,视线一片模糊!
沈溪心乱如麻,暂时不管别的,先披着浸湿的幡布,想从起火的船只中找到商会的主船,但看了半晌,也没把船只给辨认出来。
“小郎!”
这次声音更加清晰。
沈溪定睛一看,只见靠外的一艘商船上,有人在向他招手,而那船只着火的情况并不太严重,但还是有人身上沾染火星不得不跳水求生。
沈溪扯了宋小城一把,指着船只方向道:“快上!”
一众车马帮的弟兄,七手八脚把船板架了上去,沈溪疾步冲上船,一股火焰扑面而来,使得沈溪头发都被燎去一撮。
沈溪迅速低下头,瞅准惠娘的方向,几个跨步冲过去,迅速把幡布披到惠娘身上。此时船头已经燃起大火,火势越来越旺,再想从船板撤下去已不可能。
来不及思考更多,沈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拥着惠娘直接往前冲,“咕咚”一声跳进河水中。
沈溪身上裹着厚重的帆布,下水后不由“咕隆”“咕隆”灌下几口水。
溺水人通常都非常慌张,恨不得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但沈溪仍旧能保持理智,恰好岸边正组织人手搭救河里的人,不时伸出一根根竹竿来。沈溪瞅准机会抓住竿头,然后一只手死死抓着惠娘,扯着竹竿往岸边游动。
快到河岸时,已有人跳下来帮忙,但男女授受不亲,依然由沈溪半揽着惠娘的身子,手脚并用,将惠娘送上了岸……
码头上的战斗仍旧在持续,而贼匪似乎有反扑的迹象,一时间杀声震天。
但小半个时辰后,随着上杭千户所派来的两艘官船到来,二百多名官兵加入到战局中,贼匪那边终于招架不住,有的被乱箭射死,有的依然负隅顽抗,更多的则选择逃往周围的山林,但还没等他们逃出很远,官军就已追上,或者被就地格杀,或者被当场捉拿,但仍旧有少数漏网之鱼。
沈溪坐在岸边,除了不断吐水喘气,就是抱着已经呛水昏迷的惠娘,不断往她嘴里度气。
好在惠娘呛水时间不长,只是一会儿,她胸前起伏,呼吸已恢复平顺,沈溪这才放下心来,拿起官军倒在地上的一面旗子,直接盖在惠娘身上,尽量紧紧拥着她,想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过去。
沈溪心说真不该跟吴省瑜探讨什么女人落水该不该救的问题,现在还真被他遇上了,而且他所做的事,可比单纯下水救人严重得多,幸好河岸周围一片混乱,加上此处又正好是灯下黑的乱草堆,没多少人察觉。
“……小郎。”
惠娘终于醒了过来,当她发觉自己躺在沈溪怀里时,没有挣扎,激动地把头埋到沈溪胸前,因为自责和惭愧,也因为感动,竟然啜泣起来。
沈溪轻抚惠娘的后背,安慰两句,这时候宋小城匆忙找寻过来:“大当家,您没事就好,您不知道这一路上把小掌柜给急的呀!”
有外人在,惠娘赶紧从沈溪怀里出来,勉强收拾一下,想站起身,但因为身体酸软无力,连直起身子都难,更别说是站起搭话了。
“六哥,赶紧下水救人,河里还有不少商会弟兄,不能让他们被河水冲走!”
“好!”
宋小城顾不上什么“体统”问题,继续招呼人下水救人。沈溪这才站起身来,然后扶惠娘起来。
惠娘站起后,身体摇摇晃晃,手扶着头,显然因为呛水太多头晕目眩。
沈溪道:“姨,我们先到船上休息,这里交给官兵和六哥他们就好。”
惠娘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主意,沈溪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在沈溪的搀扶下走过码头,上到接应的船只上。
沈溪先扶惠娘到船舱内坐好,可惜里面没准备衣服给惠娘替换,他只好继续拿刚才的官军旗子给惠娘当被子盖,但此时惠娘身体瑟瑟发抖,她溺水之后因为寒冷,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先等着,我去找东西来!”
沈溪出了船舱门,正好看到甲板上有空的麻袋,随便一撕扯,就把麻袋拿了回来,胡乱盖在惠娘身上。
惠娘恍若置身梦中,痴痴打量一脸焦急的沈溪百感交集,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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