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九年(公元1883年)初秋,台湾淡水港。
昼夜偏凉的天气,日出后十分炎热,还好下午的一场雷阵雨,纾解了这𥚃的闷湿,也让在客栈休息大半天的石圣阳与行戒可以出来透透气。
他们两人搭了厦门往台湾的汽船,昨天刚抵达淡水。对于生平第一次搭船的两人来说,此趟旅程确实是吃足了苦头,两人因为”晕船”的关系,从厦门一上船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脾胃错位,让同铺习惯这种风浪的同行旅客觉得于心不忍,教他们各种偏方。
各种方法还是比不上医术已经突飞猛进的石圣阳,他在上船前就已经准备了生姜片,教导行戒将它贴在自己的肚脐眼上,同时一路上又不断替自己及行戒按压手腕附近的”内关穴”,以及手掌纹生命线上的”劳宫穴”。
在中医的理论上,认为晕船导致呕吐胸闷──呕吐是因为脾胃出了问题,胸闷则是胸部不适:以对应脏腑的关系来说,”内关穴”属手阙阴心包经的络穴,为经气与络气交会枢纽,可以治疗心、胸胃的疾病,常按压可以缓解心胸郁闷、呕吐、打嗝,加上刺激”劳宫穴”有助强化心包经,减少外邪对心、胃、胸的伤害;至于肚脐眼是”神阙穴”的位置,此穴是任脉上阳穴,可以利用生姜片来温补脾胃,宁心安神。
可惜这么做还是无法完全避免第一次搭汽船的石圣阳两人晕船,下了船他们还是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天才缓解症状,隔天下午才出来淡水港透透气。
为甚么石圣阳和行戒会突然来到淡水呢?又或者应该说,他们两人为甚么要来台湾呢?这一切都要从行定在石家庄犯下灭门血案后说起。
原本石圣阳以为在行定心狠手辣下,他会变成只剩下石家庄园,没有任何财产可以继承的孤苦小子,但深谋远虑的石效贤早已有所准备──当然这个准备并非料到行定的恶行。
石效贤只有石圣阳这个独子,面对自己健康日渐走下坡,石效贤接受许进韦的建议早做安排,以免日后可能措手不及,譲几位年纪比石圣阳年纪大的姨太太趁机连手霸占财产。因此石效贤早已陆续将自己重要的资产交给生死至交的许进韦,行戒拿走的那一部分,其实还不到他总资产的三分之一。
在蔡天福的商行里,石效贤也占有不少股份,他让许进韦成为股东之一,帮忙盯着蔡天福,避免有任何让他上下其手的空间。
在石家庄血案发生后,石圣阳就被接到许进韦家里照顾,纵然石家庄因为是命案现场,无法脱手易主而任其荒废,石圣阳在许进韦诚实转交所有财产的帮忙下,日子可说与以前没有差别,甚至还算更好。
撇开至亲身亡的难受不谈,到许进韦家生活的石圣阳可说找到了另一片的春天。原先在石家庄,他必须为了科举功名苦读,做自己不甚喜欢之事,但寄居在许进韦的屋檐下,他终于能无拘无束向许进韦讨教,成为一位真正的中医师。
许进韦从石圣阳小时候就对他宠爱有加,观察到他对于习医之事有兴趣,加上天资聪颖,尤其熟读四书五经的国学底子,让石圣阳对于医书的悟性特佳,许进韦当然是倾囊相授。以前还不好明目张胆教他,但是石家庄血案后,不管是出于责任,抑或是私心,许进韦已不再有任何顾忌去指导石圣阳。
许进韦甚至想把自己的医馆传承给石圣阳,而不传给对医术不感兴趣的儿子,也想将女儿承欢嫁给他,算是不负石效贤生前所托。
行戒的故事可完全不一样。内疚甚深的行戒,确知石圣阳在许进韦家安顿后,又立即追缉行定下落。他之后的探查更积极,几乎是自虐,竭尽所能走遍行定可能的落脚处,务必要将他送交官府严办。
另外,他也委托挂单同一家寺庙的某游方和尚,修书一封告诉住持方丈,没有将行定绳之以法,没有脸再回到少林寺。
只是行戒仍是放心不下石圣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到惠安,因为他觉得对石圣阳有很大的亏欠,尤其自疚自己的鲁莽,才造成石家血案发生,譲石圣阳落得孤苦无依的下场。
每次行戒造访,石圣阳总会苦苦哀求行戒教他武功,他想如行定所言,习得绝世武功后去报仇,可是行戒觉得这件事缓不济急,毕竟他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而且绝世武功不仅需要时间苦练,更也不是人人可练成,尤以行定武功高强,即便是当今高手也找不出几人与之对抗。
石圣阳可不这么想,他下跪磕头、死纒烂打、无所不用其极要行戒教他武功,拗不过苦苦相逼之后,行戒想到了变通的方法。
行戒认为与其教石圣阳绝世武功,倒不如先教他一些保命的功夫,还可美其名”骗他”,习得基本的功夫,才可进阶到绝世武功,毕竟每个高手都是万丈高楼平地起。
石圣阳欣然同意这个论点,因此行戒先以少林的轻功──”铁锡碑功”开始,希望石圣阳会受不住苦知难而退,若不成的话,他至少得要耗个三、五载才能有成,到时候说不定行定已经被缉拿归案,绝世武功对石圣阳就不重要了。
铁锡碑功是少林寺易学难精的轻功,需要习武人一层一层往上练。它的方法很简单,修练之人必须长时间着铁沙衣、脚绑锡瓦、足穿铁鞋,在负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