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1 / 3)

“或许吧。”

江遂晦暗的笑了一声, “以后的事,谁能说清呢。”

长公主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每个人都会冲动,尤其压抑的越深, 反弹的也会越严重。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长公主把自己深埋心底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可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那也没用,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根本无法收回。

听着江遂淡淡的自嘲,长公主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江遂有没有生气, 会不会报复她。

江遂却抬起了眼睛, 他现在的神情,和之前一般无二。

“可我不愿去想那些,人活一世,死法有无数种, 活法也有无数种, 与其日日战战兢兢的想着如何死,还不如费点心思, 去想想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活。”

下意识的, 长公主又想冷笑了,但终归,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停顿之后,她稍微收敛了一些,只是语气还是充满了嘲讽, “至爱至亲都被夺走的情况下,王爷以为该如何活?”

江遂回答:“平心静气的活。”

长公主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心静气,他说的倒是轻松!

在长公主发脾气的前一秒,江遂又开口说道:“酿善公主代卫朝和亲,与宿日永结同好,其生母祝韶长公主感念大义,叩谢圣恩,亲自送酿善公主出嫁。”

江遂突然说起这些,长公主听的糊涂,心中怒意更胜。

句句假仁假义!

而江遂还在说着,“……出嫁三年,骨肉离别之痛常常萦绕在酿善公主心间,公主愁眉不展,两国陛下怜其爱母之心,特许酿善公主将她的母亲接到宿日都城荣养,直至百年。”

长公主愣了。

而江遂在说完最后一句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度抬起头,“如果长公主往后能够平心静气的活,这些便不再是空话。”

好半天过去,江遂才听到长公主发出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江遂淡笑,“自然,公主出嫁时,身上带了一封来自陛下的信函,这个要求也在信函上,宿日太子敬重陛下和公主,想来不会拒绝。”

长公主怔了好久,再次望向江遂时,她的神情总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你今天过来,便是想要与我说这些的么?”

不然?难道他还能是故意来找骂的。

这件事,全天下只有江遂和卫峋两个人知道,连带着信函的酿善都一无所知,卫峋本来不想告诉长公主,在他看来,让长公主受三年的折磨,等到了时候,再突然告诉她,把她打包扔到宿日去,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江遂还是有些不忍心。

虽然长公主不讨人喜欢,虽然他们之间交情一般,但只要想到酿善离开后,长公主每天都会活的多么惊惶,他就觉得不落忍。

就像当年,一朝变故,父亲毫无预兆的被派到边疆打仗,临走前他匆匆忙忙的将江追送到乡下,而父亲离开没几天,圣旨就送到了他家,原来圣上要封他姐姐为贵妃,当晚便要江迢入宫。

后宫贵妃之位空悬了四年,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任的贵妃会是谁,但谁也没想到,那人会是镇国大将军家年仅十四的嫡长女。

家里没有主心骨,说是封妃,其实就是一场劫掠,江遂那年才十二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带走,那种孤立无援、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后来,他收到一封宫中送来的,姐姐写下的书信,信中说对他十分思念,希望他能进宫陪伴,明知道那信上的字迹是仿造的,明知道这一去就难再出来了,但是,江遂还是去了。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姐姐在那。

说来也是讽刺,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懂长公主如今心情的人,居然是她一直都看不起的人。

话带到了,江遂就准备离开了,只是他刚走出去没两步,长公主突然又叫住了他。

江遂转身,询问的看着长公主,后者问道:“王爷如今,还是不打算成家么?”

江遂:“……”

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

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不打算。”

长公主说道:“此番圣恩,本宫心知肚明,一切都要多谢于王爷。本宫承了这个情,日后王爷若是有了心上人,改了主意,可来长公主府,说不定,本宫也能帮王爷一个忙。”

江遂嘴角一抽,听长公主的意思,是要用做媒来还他的人情,算了算了,他不需要。

江遂再次拱手告辞,这一次长公主没再拦他,等江遂走了以后,长公主独自坐在椅子上,想起了昨晚酿善对她说过的话。

——诚然,和亲不是女儿所愿,可女儿所愿的,本就实现不了。如此一来,女儿倒是觉得,和亲也挺好的,嫁给寻常男子,就能快乐一生么?那些王公贵族的夫人,哪一个活的容易。跟她们比起来,女儿更想当皇后,至少,皇后的权柄,女儿能紧紧抓在手中。

——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我被宿日的太子欺负,但你也要相信我啊,我是你养大的,搞不好,被欺负的人会是他呢。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