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把做好的羊蝎子送来前,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已经凉了。
对此,傅莹珠早有预料。
她让青桃找来一个扁圆的深口砂锅,放在小泥炉上,架着烧。
没一会儿功夫,一锅羊蝎子汤就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泡,又烧开了。
被酱料、红曲米染成深色的羊蝎子,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把汤里的料头香味尽数收去,一闻起来,没多少腥膻味,反而充满了羊肉特有的浓郁香味。只是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闻了一下,便是食欲大动,令人忍不住咽了口水。
因傅莹珠身子刚刚好转,忌口,吃不得辛辣,所以没有放干辣椒。羊蝎子汤锅上,只飘浮着几抹用来点缀增香的香菜,其余的料,倒是没有了。用筷子轻轻一夹,已经酥软的羊肉便被夹了起来。附着羊髓的脊骨泛着一层浅浅的油光,用力一吸,便是咸香软糯,回味无穷。
陶妈妈为人不怎么样,但不得不说,手底下的厨娘,手艺还是非常不错的。
傅莹珠满意地眯起眼睛,仔细品尝着口中的美味。
好,实在是太好了。
炖得恰到好处的软,煮得恰如其分的香。
更绝的,是这羊肉。
这和前世傅莹珠所能吃到的人工饲养的羊肉不同,并没有难以忍受的腥膻味,放在嘴里仔细一品,首先是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弥漫在口腔里。紧接着,涌上来的,是羔羊肉一股奶甜的香气。
古代的牧羊人,大多是草原上放牧,吃的是青草,舔的是盐岩,没有乱七八糟的污染物,所以羊肉吃起来也清香。
当然,如此美味,价格自然也是不低。
傅堂容虽然还挂着个侯爷的名头,实际上并无官位,全靠祖荫过日子。如今日子是过得一年不如一年,家中商铺经营不善,收支并不乐观,大部分是靠祖产强撑着,如今早就没有早前的排场和体面。
是以,府中每月能有活羊的,也就老夫人和傅堂容。
这么新鲜好吃的羊蝎子,是原主和傅莹珠都没吃到过的。傅莹珠十分知恩图报,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她这便宜老爹,接着继续大快朵颐。
她胃口小,吃不完,还分了一份给青桃。
青桃起先颇感惶恐,不敢接受。可很快,她的鼻腔充斥着浓郁的肉香,终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屈服了。
姑娘真好,有好吃的都不忘带上她。
吃上羊蝎子的青桃,此刻已经有了为傅莹珠继续献身的觉悟。
只是到底身份低微,长期说话做事,不是被打,就是被骂,终究心有惶恐,不能踏实。
所以青桃屈服了,但没完全屈服,一边吃羊肉,一边掉眼泪。
傅莹珠无奈道:“你哭什么呢?”
“姑娘,婢子只是难受,这么好吃的菜肴,以后都吃不到了。”青桃抹抹眼泪,继续哭,继续吃,“更要紧的是……吃了这一顿,好吃是好吃,只怕侯爷回来后,会责骂姑娘,婢子担心姑娘受罚。”
傅莹珠就等着傅堂容来责骂惩罚她呢。
这不才趁着傅堂容还未回来时,多吃点好的,调养调养身体,好去乡下别庄“养病”嘛?
横竖都是要去的,少犯一点错,多犯一点错,并无区别。
只要傅堂容心里容不下她这个女儿,终究是会被打发走的。在临走前,当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
这才是真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用愁。
再换句话说,若是傅堂容心里有她这个女儿,区区一只羊的事情,何必前怕狼后怕虎,忧心这个、忧心那个。
前后都是可走的路,想开了就好,实在是没什么可忧心的。
傅莹珠好脾气地安抚青桃,“莫怕,不就是一只羊的事情?父亲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我的态度有任何改变。”
在外男拉扯这件事上,傅堂容对傅莹珠的不喜已经达到了顶点。他对傅莹珠的喜恶,只有两个可能:一,不喜欢她;二,更不喜欢她。
是以,傅莹珠对于争夺他喜爱恩宠这件事上,亦是兴致缺缺。
青桃哭丧着脸,心想她能不知道嘛?
侯爷好说,小人难缠。她是怕陶妈妈会搬弄是非,泼姑娘脏水啊。
这些嘴碎的长舌妇,最是会背地里告黑状,姑娘指不定会吃什么暗亏。走过太多弯路套路的青桃真是怕了,总担心傅莹珠心性单纯,又被老婆子阴了。
“姑娘,婢子是怕陶妈妈心中不甘,又给姑娘下套,告黑状。”青桃把心底的说出来,一脸忧心仲仲的样。
她是想给姑娘提个醒,却不想傅莹珠听了,反而轻轻一笑,道:“这个我自然知晓。”
“诶?”知晓了那姑娘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
如今老太太还在府中,表面上是修身养性,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可若是有丫鬟婆子,真把事情闹到她跟前来,老太太闲来无事,还是抽空管一把的。
不出意外,陶妈妈若想找人上她傅莹珠的眼药,眼前便有一个现成的老夫人。
傅莹珠道:“她约莫是要找老太太,背后说一说我的坏话的。”
“……”青桃眼底的光,唰的一下,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