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的除夕宴上,边关告急,宴厅却歌舞升平,一派奢靡祥和。
这一次,同样是一年中最值得庆贺的日子,官员们的神情却都藏着不安和紧张。
但凡在官场混过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这看似平静下的波澜汹涌。
萧箜仪牵着萧明珩的手走进来的时候,朝臣纷纷起身,跪地行礼,“参见……殿下,公主殿下。”
虽说萧明珩还未登基,众人也并未改口,但能让重臣行此等大礼的,也只有皇帝和皇后了。
可以说距离萧明珩登位,只差一个登基大典来禀明天下而已。
萧明珩牵着她,走上了最上首的位置。
朝臣静默,无一提出异议。
上朝的时候,萧明珩早已坐在那个位置许多次,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萧箜仪坐在他身侧,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位置,借着殿内幢幢的灯影,能轻易俯瞰下面的一众人,将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这一看才发现有许多生面孔,很多上次宫宴见过的大臣已经不在其列,也有许多素未谋面的大人被提调到了前面。
萧明珩暗中派昭镜司收集各个大臣的情报,凡是只图搜刮享乐不顾民生的贪官,都被他用雷霆手段罢了官位,查没家产,抄家灭族。之后,提用一些真正有能力有才干的肱股之臣,让他们顶替那些人的位置。
虽说萧明珩因为行事过于果决狠辣而招致了御史弹劾,在朝堂上的名声越来越差。但走出朝廷,他在民间的呼声和威望却是几位皇子中最高的。谁真正有胆识,有谋略,能为百姓谋生路,百姓自己是最清楚的。
“诸位大人平身。”
“谢……殿下。”
有老臣差一点便要喊错了称呼,吓得满背虚汗,几乎跌坐在地。足见如今的萧明珩带给众人的威慑。
开宴前,太后派人递了消息,说身体欠安,就不过来参加宴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后是在明哲保身。
她既非皇帝的生母,又与几位皇子井水不犯河水,从不拉拢排挤谁,完全置身事外。所以从朝堂争斗一开始,太后就借口养病独居在慈宁宫,不问外事。反正只要她不出错,最后不管谁登上皇位,她都能被尊称为“太皇太后”,安享晚年,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舞乐奏起,大臣们没有一个敢醉酒失态的,都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话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抬头往上看。
察觉萧箜仪手心沁出汗,萧明珩低声道:“很紧张?”
“有一点。”萧箜仪如实答。
宴会的气氛太紧绷了,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萧明珩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嗓音温柔,“我都安排好了,别怕。”
萧箜仪缓缓吐息,跳得飞快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嗯。”
宴会过半,众人才敢稍微不那么拘束,举杯跟身旁交好的大人恭贺交谈,只是声音仍不敢太高,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而此时,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城门,杀了城门口的将士,将城门吊索放了下去。
早已等候在外的赤翼军骑快马杀了进来,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城门之上,两个人身披黑斗篷站在门楼上。
“今夜一战,成王败寇。我们爷俩是死是活,就看这场仗能不能打赢了。”萧悔漫不经心地说着。
萧明睿却没办法像他这么淡然,他回头看了眼空旷静寂的街道,有些狐疑道:“今日除夕,街上怎么这么安静?”
往日除夕夜会推迟宵禁,百姓们和亲友纷纷出门庆贺,灯火辉煌,好不热闹。
可今日刚一入夜,街上的行人便被疏散回家,如今街道黑黢黢的,一个在外走动的人都没有。
萧悔道:“萧明珩又不是傻子,城外驻扎了那么多大军,他自然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总得提前做点准备。”
百姓们手无寸铁,对上军队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倘若如今还是萧翼掌权,依他的性子,完全有可能让无辜的百姓替他抵挡大军,他自己率人仓皇出逃。但萧明珩并没有这么做,他不仅没有逼迫百姓上阵,还提前疏散了所有人归家躲避。
在这一点上,萧悔还是很佩服他的。
萧明珩可比他爹有胆魄多了,兵临城下还能稳稳地镇守皇宫,这才像个真正的君王。只可惜,今夜之后,江山注定要易主了。
“走吧,以本王的亲卫为前锋,赤翼军紧随其后,杀进皇宫,血洗金銮殿!”
萧悔摘了兜帽,亲自披甲上阵,指挥兵士前往位于盛京城中央的偌大皇城。
……
城门刚一失守,萧明珩就得到了消息。
持刀的银甲禁卫频频进入宴厅,当着众臣的面,向上首的人递交纸条。
萧明珩看完消息,凤眸淡漠无波,随手将纸条泡进了酒盏中。
他嗓音平缓,听不出多少喜怒,“再探。”
“是。”禁卫领命下去。
到了后来,禁卫进宴厅禀报的频率越来越快,几乎上一个人刚退下,下一个人就急匆匆地拿着新的消息进来了。
纸条被酒盏中的美酒浸得发软,数量太多,已经堆得快要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