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尽头。
路上,梅贵妃试图缓和萧箜仪和萧明诚的关系,“明嘉,你就诚儿一个弟弟,往后怎么都要指望他的。你比他大了快十岁,就不能让着他些?”
母凭子贵,姐凭弟贵,只有萧明诚好了,她们母女俩才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明嘉怎么就不明白呢?
面纱下,萧箜仪扬起一抹冷笑,心道就凭萧明诚蠢笨跋扈的样子,也就是靠着梅贵妃的保护,才能安然活到现在。若是把他跟萧明珩的境遇换一换,怕是萧明诚都活不过三天。
就算梅贵妃能一直护着萧明诚安然长大,以他恶毒的性子,会顾及亲情照顾她?不给她添堵都是好的。
念着外头人多嘴杂,她到底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但还是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离梅贵妃和萧明诚远远的。
梅贵妃望着女儿纤细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前还没入宫的时候,箜仪跟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十分依赖她这个娘亲,做什么都爱黏着她,还经常缠着她一起入睡。
后来她们入了宫,怎么就渐渐生分了呢?
梅贵妃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原本萧箜仪没打算亲自去管萧明珩,只想派个人给他送些风寒药,敷衍着关心一番就是了。
可请安的时候,听其他嫔妃闲聊间说起一件事,让她忽然改了主意。
刚从坤宁宫出来,萧箜仪便支使宫女拿牌子去趟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
年轻的太医背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赶到漪澜殿,在偏殿门口候了片刻,很快便被请进去。
陈文瑜撩袍跪在乌砖地面上,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请安:“微臣见过公主。”
前方落了厚厚的帷帐,自帐中传来几声轻咳,能轻易牵动人的心神。
陈文瑜努力克制着想要抬头的**,听见里头再次传来的娇媚嗓音,他不自觉地红了脸。
“劳烦太医帮本宫请个脉。”
少女的嗓音娇娇柔柔,婉转悦耳,噙着几分不自知的媚意,尾音拖得长长的,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即便看不见容貌,光是听见声音,脑海中都能想象得出,说话之人有何等令人惊艳的风华。
帐中伸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手指弧度纤长,莹润如玉。宽大的织金锦绣袖口垂下,露出腻白如雪的肌肤,手腕内侧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宛如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
荣姑姑垫上帕子,陈文瑜连忙收回看向那颗红痣的视线,专心帮萧箜仪请脉。
收回手,他低着头回话:“公主身体一切安好。”
“还请太医再开几服风寒药。”
“公主身体不适?”陈文瑜下意识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去,差点失了分寸。
萧箜仪轻声浅笑了下,柔柔开口:“宫婢染了风寒,吃了几天药也不见好。正好今日陈太医过来,本宫便想替她求一服药。陈太医医术高明,想来很快便能让她药到病除。”
陈文瑜是太医院院判亲手带出来的爱徒,出身清白,长相清秀,为人刚直不阿,医术也是数一数二。
整个太医院,除了他年迈的师父,医术最好的便是他了。
后宫妃嫔生病,寻常都请不动他,只有看见萧箜仪的牌子,陈太医才会立马放下事情赶过来。
陈文瑜被她夸得脸颊愈红,同时也折服于她的纯善干净,连下人生病都如此关心,与宫里头那些主子都不一样。
“在下这就写个方子,公主派人随微臣回一趟太医院取药即可。”
“有劳陈太医了。”
“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用过晚膳,天色渐暗,三道身影走出了漪澜殿。
天上还在飘雪,晴溪在前面提着宫灯照路,荣姑姑在身旁撑伞,手里还提着个红木攒盒。
走到落月殿,萧箜仪像上次一样推门进去。
只是这次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刚沿着石阶走进大殿,便听见里头传来几声低哑的咳嗽。
“公主,”荣姑姑拦住萧箜仪的脚步,适时提醒道:“当心过了病气。”
“没关系。我得进去看看七哥哥怎么了,不然放心不下。”
萧箜仪提起裙摆,执意走了进去。
大殿看上去很久没有人打理,屋中摆设空荡陈旧,脚下的地砖碎裂,梁柱的彩绘都已经斑驳掉漆。
咳嗽声是从偏殿传来的。
萧明珩躺在冷硬的床板上,身上盖着条根本不足以御寒的薄衾。
因着处于病中,他额头滚烫,喉咙像是被灌进了粗砺的火石,又哑又痛,连呼出的气息声都是浊重的。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像从前那样,一次次硬熬过去,就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候,殿门口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还有一对主仆的对话声。
紧接着,是本该出现在梦中的铃铛声,带着不谙世事又一尘不染的天真,轻摇慢晃着,一点点靠近过来。
萧明珩朝门口望去。
看到他的一瞬间,萧箜仪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