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将视线看向第三个。
如果说第二个男人是灰扑扑的石头,那第三位就是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少年一身明黄裹红的华丽衣袍,长发编成乌黑的发辫垂在肩上,上面还插了几朵娇艳欲滴的花簇。
那张脸美艳无比,见到仙尊粲然一笑,更添几分姝色。
——不认识。
扶玉秋将视线看向最后一人,微微一愣。
穿着黑衣的男人神色漠然,脸色全是病态的苍白,似乎大病初愈,五官和扶玉秋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是风北河吗?
扶玉秋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不太敢认。
四人走到大殿下,恭恭敬敬屈膝跪下行礼。
“见过父尊。”
仙尊看着扶玉秋呆呆的神情落在凤北河身上,微微挑眉,道:“凤北河,化为原形。”
凤北河眉头一皱。
仙尊总是用这种像是逗灵宠的语调同他们说话,好像少尊和九重天唱歌卖乖的黄鹂、白雀没什么分别。
即使如此,凤北河还是不得不化为原型。
一阵幽蓝火焰腾起,一只华美的彤鹤出现在原地。
“父尊有何吩咐?”
仙尊没理会,垂下眸看向扶手上的白雀。
白雀似乎毫无反应,身体却僵在原地,身上的绒毛悄无声息炸了起来,近乎迷茫地看着彤鹤。
在仙尊叫出“北河”这个名字时,扶玉秋就已呆住了。
风北河说的那句“一切皆是做戏罢了”,果真没错。
人族身份是假的,深受重伤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就连那张脸也是假的。
一切皆是做戏罢了。
做戏……
在见到凤北河之前,扶玉秋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能气焰冲天,骂骂咧咧诅咒连连,恨不得他魂飞魄散;
但当真正找到他时,扶玉秋脑海中竟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平静。
扶玉秋呆怔在原地,茫然看着那只漂亮又华丽的彤鹤。
心口一阵空荡荡,像是失去所有情绪一般。
直到……
两滴泪缓缓从通红的眼眶滑落下来。
仙尊眉头一蹙。
扶玉秋……扶玉秋又被气哭了。
见到凤北河后的平静并不是他无欲无求不想报仇,而是怒火太盛。
扶玉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一股烈烈的火焰从心口烧遍四肢百骸,直直钻到髓海时,扶玉秋已经怒火中烧,眼泪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凤北河,自己现在肯定还在闻幽谷里好好待着。
他还有自己漂亮的、会发嫩芽的小叶子,被闻幽谷所有花草植株庇护,不必受人桎梏,不必寄人篱下、战战兢兢苟活。
那股委屈和愤怒憋了太久,骤然爆发出来。
扶玉秋不知如何发泄,他又太容易被气哭,没一会没出息的眼泪把羽毛都打湿了。
仙尊垂眼看着哭得不能自制的扶玉秋,眸子微暗,不知在想什么。
扶玉秋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抽噎一声,猛地天旋地转,直直从扶手上栽了下去。
只是扶玉秋还没栽到地上,一只手伸来,轻描淡写将他接在掌中。
扶玉秋看起来奄奄一息,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两只爪子还在微微发着抖,时不时蹬两下。
——能把自己气成这副要升天仙去的架势,三界恐怕只有他一人了。
凤北河拧眉看着仙尊的动作和那莫名其妙哭起来的白雀。
这只白雀身上有水连青,竟然到现在还未被仙尊杀死?
苍鸾族……又在搞什么把戏?
仙尊将浑身发软的白雀放在膝上,淡淡道:“变回去,你吓到他了。”
凤北河:“……”
这是仙尊第一次同他这般冷厉地说话。
竟只是为了一只白雀?
最汹涌的怒火烧完后,扶玉秋终于清醒点了,摇摇晃晃站在仙尊膝上,居高临下看着凤北河。
“我不离开九重天了,唱歌就唱歌,啾啾就啾啾。”扶玉秋像是终于找到人生目标,冷冷心想,“弄不死他,我就跟他姓。”
凤北河略一思索,隐约知晓自己哪里得罪了仙尊。
“父尊,前些日子白蛇进入九重天一事我已有了眉目。当年我已率人将蛇族悉数诛杀,只有几条逃去了画屏雪山。”
画屏雪山,是孔雀少尊的领地。
此言一出,一直低着头的阴郁男人微微抬头——孔雀少尊凤雪生面无表情“哦”了一声:“你说我护了蛇族?”
凤北河还未说话,凤雪生又自顾自地回答:“我这么废物,哪来的胆子违逆父尊?”
凤北河:“……”
扶玉秋也:“……”
第一次见到自己骂自己废物的。
这孔雀少尊,倒是个奇人。
仙尊一边给扶玉秋擦眼泪一边听着下面的吵闹,漫不经心道:“那些小事就不必争辩了。”
众人一怔。
小事?
仙尊厌恶蛇族恨不得将凡间的蛇也悉数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