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世子上午皆在清和殿伴驾,舒筠抿了一口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至下午未时初,丫鬟去而复返,一双眼瞪如铜铃,扑通一声跪在舒筠和王幼君跟前,支支吾吾道,“舒姑娘,芍药让奴婢回禀,说是世子爷与舒二姑娘在清和殿西侧的抱厦私会....”
这话一出,王幼君当先唬了一跳,她吃惊地看着舒筠,却见舒筠毫无震惊之色,只是浑身力气被抽干,神色怔怔跌在罗汉床上。
王幼君气得拍案而起,将舒筠搀住,“走,咱们去捉奸,给你讨回个公道。”
舒筠僵了半晌,恢复镇定,“不必,此事难堪,别污了你的眼,我去去就来。”
她捏着手心的玉佩由丫鬟领着,快步往抱厦去。
或许是这桩事压在心底太久,如今尘埃落定,舒筠反而比想象中要平静,没必要为了薄情郎动怒,更不必为他介怀,不值得。
只是待到了抱厦,从茶水间的门缝里瞧见里面那对你侬我侬的男女时,她的怒火蹭蹭从眉尖迸发出来。
没有功夫陪她,却是在这里与堂姐私会,那张曾经用甜言蜜语哄着她的嘴,此刻却轻轻含上了堂姐的唇,堂姐衣带渐松,胸前的襦裙要挂不挂,露出一片丰腴的雪白来。
而未婚夫那宽大手掌,迫不及待覆了上去。
够了。
舒筠恶心地想吐,她猛地推开门。
砰然一声锐响,吓了里面的鸳鸯一跳,舒芝显然料到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料到来的最快的竟是舒筠,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却无半点愧疚与羞赧,只是惺惺作态故作委屈地拢着衣裙往淮阳王世子一靠,扭捏着身子瑟缩在他怀里,嘤嘤哭泣,
“筠筠,你误会了,是世子醉酒认错了人....”
舒筠看都没看她一眼,清凌凌的眸子射向淮阳王世子,原以为这位未婚夫多少有几分愧疚,怎知他只是愣了一下,神态很快恢复如常,反而肆意张扬地拥紧了舒芝,轻狂道,
“筠筠啊,你既然瞧见了,我也不瞒你,当初父王定下你,我是不乐意的,只是见你乖巧温顺,不忍伤害你,故而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
舒筠险些气出病来,演戏,这一年来的相处,竟全用演戏二字概括,
“其实我并不惧被你发现,又或者说,我一直在等你发现....你怎么这么笨呢,你早该察觉的。”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倒打一耙的本事与淮阳王妃如出一辙。
随着淮阳王世子这句话,舒芝也挑衅地看着舒筠,眼底十分得意。
舒筠闭了闭眼,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生烟,原来如此,裴江成是淮阳王府世子,身份显赫,从始至终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而舒芝的父亲乃当朝三品大员,即便只是三品中不起眼的太常寺卿,可强压她一六品司业之女,绰绰有余。
他们根本不在意她。
人微言轻,说再多已无济于事。
舒筠气笑了,深深吐了一口浊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保持着端庄走到淮阳王世子跟前,将那块被她磨出包浆的玉佩扔到他怀里,
“还你!”
舒筠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离开,恍惚想起一事,她眼神戳了戳淮阳王世子的裤//裆处,
“世子说得对,这场戏我也演够了,谁愿意要一个半残的男人呢。”她语调儿清幽幽的,一改往日的娇嗔,露出几分如释重负,“堂姐愿意接这个包袱,我感激不尽,你们俩合该是一对。”
她明眸轻眨,语气趾高气扬,“我呢,哪怕要一个傻瓜汉子,也不要世子这样的无用之人!”
舒筠一字一句跟针似的,狠狠戳进淮阳王世子的肺管子。
舒芝听了这话,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狐疑地看向淮阳王世子。
淮阳王世子俊脸胀到通红,他神色骇厉,张牙舞爪爬起来,“你个小贱人,你胡说什么...”
舒筠撇了撇嘴,一副“你心知肚明”的样子。
恰在这时,抱厦外响起嗡嗡的嘈杂声,仿佛有人烟涌过来,大门洞开,一大片光亮涌进,迎着一连串震惊的视线,舒筠红着眼斩钉截铁道,
“裴江成,咱们婚事作罢。”
*
舒筠一口气冲出了抱厦,一股热潮扑鼻而来,原来燕雀湖有地热,湖水比外头的暖和,园外春枝刚发,此地却春意盎然,馥韵怡人,她望向明媚的长空,重重喘了一口气,仿佛想把一身的晦气呼出去,只觉过去一年犹如做梦,凝立片刻,她扭头环顾一周,只见王家丫鬟,却不见芍药,
“芍药呢?”
王家丫鬟回道,“芍药依照您的吩咐,盯住了舒二姑娘的婢子,这婢子好生狡猾,芍药姐姐怕是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
舒筠颔首,今日这一出显然是舒芝的手笔,舒芝行事必有痕迹,突破口则在那婢子身上,她不能吃个哑巴亏,故而嘱咐芍药去拿人,舒筠思忖片刻,“你去帮忙,若是拿到人,便捉着送去门口,那里有嬷嬷接应。”
太上皇意图给陛下选妃,阖府皆郑重对待,虽是只许姑娘和少爷进园子,各家当家夫人却均侯在园子外的茶楼等消息,舒家今日坐镇的是掌中馈的二夫人,苏氏不放心女儿,也将身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