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餍足(1 / 2)

皇兄 耿灿灿 1562 字 2022-04-07

宝鸾牵着马走了好几步,回头看见班哥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真是一只扎进土里的凳子。

宝鸾回身,道:“我今日已经尽兴,不会再上马,无需你再做人凳,快起来吧。”

班哥道:“我趴在这里便看不见殿下离开的身影,没有看见殿下离去,殿下便从未离去。”

宝鸾心头蓦地一抖,想到那日她送崔玄晖的情形,那种自欺欺人的酸涩何曾相识?

她盯看面前卑深深伏低的班哥,继而缓缓弯下腰,一双细白的柔荑捧起他的脸,道:“你起身,我保证不让你看见我离去的背影。”

她近在咫尺,呵气如兰,双唇张阖间,温热的气息扑到他面上。

班哥屏住呼吸,指甲扣进土里,身体才没有发抖,脑袋乖觉地仰在宝鸾小小的掌心上,跪趴的姿态,似一只执行主人命令的小狗,道:“我听殿下的。”

这日昼消夜来,月明星稀,拾翠殿下房多出一人。

宫人指着小宦官们睡的通铺,道:“没有别的空屋了,以后你就睡这。”

班哥怀中抱枕被,笑道:“多谢姐姐引路,这里好得很,比我以前住的地方好上百倍。”

宫人见他年纪小生得好,笑起来暖意融融,一副天真稚嫩的模样四处张望,同人说话时语气里满是感激,真真讨人喜欢。

公主身边从来没有随奴,这是第一个,听说以前在马厩照看公主的马,今日不知怎地,公主去了趟马场,就将人带回拾翠殿了。

宫人哼道:“别以为你是殿下的第一个随奴就能怎样,清露公主有几十个随奴,我们公主以后也会有那么多随奴。你既进了拾翠殿,就得守拾翠殿的规矩,若你不安分,迟早叫你知道厉害。””

班哥连连称是,诚惶诚恐:“多谢姐姐指点,以后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姐姐只管打只管骂。”

宫人道:“我哪敢打你,哪敢骂你?你可是殿下的随奴呢。”

班哥道:“姐姐若打肯骂才是我的福气,我只是随奴,随在前,奴在后,比起姐姐逍遥自在,我低人十等都不止,哪敢在姐姐面前拿乔?”

宫人捂嘴笑:“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班哥低眉微笑。

宫人想了想,见他一个人在屋里怪可怜,让他放下枕被,同她去前面的罩房。

今晚未当值的宫人们皆在罩房前的空地乘凉闲话,正愁没有新鲜事解闷,班哥一来,大家围过去,一人一句,好不热闹。

“哪里来的小子?生得好俊秀。”

“你还不知道?这孩子是马厩养马的。”

“不对,听说他本就是殿下的随奴,只是殿下一时忘了他,所以他才去了马厩养马。”

“听闻小红小白为公主赢了四场赢钱,是不是真的?”

“你问我作甚,人就在面前,你问他呀。”

发问的宫人将视线转到班哥身上,问:“小子,真赢了四场?”

班哥道:“确实赢了四场。”

宫人捏住腰间荷包,神情肃然问:“你觉得下次赛马还能赢吗?”

班哥道:“我若留在那里照看,定能次次都赢,但我已经不再照看小红小白,下次是否能赢,尚未可知。”

宫人不信:“说得好像都是你的功劳,难不成没了你,那马儿就赢不了?”

班哥也不恼,只道:“姐姐说的是,是我狂妄了。”

带班哥过来的那个宫人站出来道:“你问他便问他,作甚讥讽人?就算知道下次输赢,凭你的身份难道还能进马场下注不成?你倒说说,你是哪府里出来的贵族娘子?”

先前问话的宫人满脸飞红,伸手指道:“玉壶,我哪里得罪你,你要这般羞辱我?”

玉壶道:“我何时羞辱你?我一片好心提醒你罢了,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想的事不要想,不该做的事不要做,莫要以为公主仁慈,便能胡作非为僭越宫规。”

班哥在马厩养马时,经常有宫人和宦官悄悄到马场下注,马监司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马场下注的事也就成了宫人宦官们约定俗成的秘密。

班哥凭借四次赛马连赢,让黄公公赚了个盆满钵满。黄公公本就动摇,又得了好处,这才松了口没有拘着他,那日许他往公主面前去。

照吩咐,黄公公本不该让班哥在宝鸾面前露脸,打发得越远越好,待时间一久,寻个理由弄死,才是黄公公本来要做的事。

黄公公心想,贵人多忘事,尤其是永国公这般桀骜不驯的贵人,今天打这个,明天杀那个,未必记得才见过一面的班哥。随口一句吩咐,谁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过后忘得干干净净?

班哥从人群中悄悄离开,宫人们还在吵,他踩着月光,原路返回寝屋。

同一寝屋的宦官们还没回来,班哥吹熄油灯,脱鞋上了通铺。

借着月亮的余晖,他捞起枕边放的那套袍服。

轻薄软和的料子,龟甲柿蒂的锦纹,檀心浅草色丝线针脚整齐,精致清雅。

他细细地打量这衣袍每一寸,像是要将它刻进眼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轻手轻脚将衣袍抱紧,贴到胸口。

这件衣袍,是小公主命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