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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易择城脸上的惊讶,那个被称为班长的男人,解释说:“我们住进酒店时,就已经看过这个酒店的平面图了。我想仓库肯定有您要的急救箱。”十来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养成了严谨的性格。早在入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这酒店摸透了,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突发状况。
两人一路到仓库,都没碰上人。当他们进入仓库时,一推门就发现从里面被锁住了。刘振举枪就要射击,却被易择城拉住,他说;“酒店的员工很可能躲在里面。”
“我们是酒店的客人,我们同伴受伤了,我们需要急救药箱,请开门,”易择城用英语冲着里面喊话。
只是里面却没有动静,刘振朝他看了一眼。
易择城又喊了一句:“如果我们要伤害你们,刚刚就开枪闯进来了。但我们只是需要急救药箱。”
这次里面总算有了响动,门便开了细细的一条缝,然后一支枪挡在门口。
举着枪的黑人大汉,看见是两个中国男人,登时松了一口气。中国人在这里一向很受欢迎,他们勤劳热心,而且还不惹是生非。
“你们需要药箱?”男人开口问,此时他也看到了易择城白色衬衫的恐怖血迹。
几乎整个胸口都被鲜血染红了。
没一会里面竟真的递出来一个简易药箱,黑人男子说:“这里只有一点儿纱布和药品,希望能帮到你的朋友。”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易择城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知道在南苏丹,药品是多么紧缺和重要的东西。
黑人大汉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们中国人是我们的朋友。我希望上帝能保佑你的朋友。”
当他们再次回到宴会厅的时候,酒店外面的枪声越发密集。躲在里面的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见他们完好地回来,留守着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易择城立即打开药箱,里面有一团纱布,还有一些药品。他看着已经接近昏厥的霍慈,沉声说:“杨铭、刘振,你们帮我压住她的手。”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枪伤,可是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让他更加颤抖。
“霍慈,忍忍,”他知道用纱布紧急处理枪伤有多疼,他曾经为一个军人这么做过,那个军人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霍慈睁开眼睛看着他,说:“看见我爸爸……跟他说……我原谅他了。”
易择城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红透了,他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杀人。他狠狠心,将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绑在她的嘴里,他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当他用医用剪刀剪掉她腹部的衣服时,鲜血已经染红了雪白的小腹,子弹造成的伤口看起来又深又大。
一旁的杨铭手一松,霍慈的手掌就动了起来。
易择城呵斥:“都给我按住了。”
当他把纱布堵住到伤口的时候,霍慈整个人猛地往上抬,她的四肢都被人按住,左右两边的人按住她的手,易择城的双腿夹着她的腿。她动弹不得,只有身体绷地发紧,纤细的脖颈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着。
痛苦地呜咽声,刺激着,他们每一个人。
杨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要转头,却看见正处理的伤口的人,在哭。
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甚至表情都异常地克制冷静,可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在落。
这是杨铭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出血点似乎真的有减缓的趋势,霍慈的身子没刚才那么紧绷。她浑身都是汗,这样的疼痛似乎刺激了她的意识,让她从半昏厥当中,又清醒了过来。
易择城伸手去抱她,将她揽在怀中。直到两声呜咽声,他伸手解开她嘴上的衬衫。
她虚弱地声音再次响起:“易择城,如果我爸爸看见我,你记得告诉他,不要自责,这次不是他抛弃我的。”
易择城低斥:“你闭嘴。”
其实霍慈想说的是看见她的尸体,可她知道,对面前这个男人来说,太残忍了。
她也学过医,她知道很多人受了枪伤,是死于大出血。她就像是一个在战场上的士兵,就算医生再无力,在这样的急救条件下,她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血而亡。
“我跟你说说我的事情吧,”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细小而微弱。
他冷漠地说:“我不想听。”
他脸上地表情依旧清冷,可一颗又一颗眼泪,砸在她的发间。乌黑的长发,被泪水打湿。
“我出车祸的时候,他也在参加援非。我哭着求他能不能回来,他说他不能回来,让我坚强,说他永远爱我。我恨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抛弃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叫他爸爸。”
这就是那时候的霍慈,不听缘由,偏执地要和全世界都作对。
“别说了,”易择城的声音冷地像从雪山上传来。
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因为霍慈的每一句,都可能是她的遗言。
“请告诉他,我原谅他了,”霍慈贴着他的耳边,气若游丝,直到她再说:“还有我很想他。”
易择城一直没说话,他抱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他咬地牙齿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