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月生于雪岭,长于梅梢,悟道在山巅,在这样的白雪皑皑之中,她的剑自然是最纯正的松梢雪剑。
长剑揽尽九天风雪,十六月一剑落下,她满头编成的无数小辫随风而起,少女还带着稚嫩的面颊上一片肃杀,剑气喷薄,刹那间,仿佛比剑台上已经满是梅梢雪岭的厚雪与烈风!
然而烈风却在与千万道符进行碰撞,刮得好似有些艰难。
既然要出在梅梢派悟到的符,那符就自然也是无边雪色,满目冬风。
但她的雪色上有暖融融的日光,风中有梅梢弟子们每日清晨挥洒的汗水与欢笑。
十六月的剑在半空碰撞出一连串的乱响,绝对直觉让她倏而后撤,面前果然有一道符斜斜而来,将她的发梢削去一小截。
至此,十六月已经确定,虞绒绒此刻画的符,不是之前的任何一种,所以她此前那么用尽全力的观察好似也失去了意义。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有人说,与剑修比剑,总是有迹可循,只要够疯,够不怕死,就总有办法击破那些剑招剑式。
但符修不一样。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符修落的下一笔是什么。
要出什么符。
或许在成符之前,符修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现在的虞绒绒。
她眼神极亮,表情却十分平静甚至专注,像是沉浸在自己勾勒的世界里。
她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却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会画出怎样一道符。
一开始,十六月觉得虞绒绒是在躲自己的剑,再以符意回击。
时间稍长,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难以捕捉虞绒绒的下一步,又或者说,她的每一步,都恰好卡在她的剑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达的那个点!
她是算好了吗?
可虞绒绒的样子太过信步闲庭,笔落而绘的样子也太过写意随性,十六月一时之间竟然很难判断。
到底是梅梢剑修,十六月从握剑开始,就比了许多许多场剑。
然而所有这些场剑中,从未曾有人在她的剑下还能保持如此神色!
十六月倏而回剑,深吸一口气。
随着虞绒绒的符意越来越满,十六月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件事。
——如果再不阻止她,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出剑的机会了!
“我知道十六月师妹一般回剑就是要出最强一式了!天哪,前几年我见过一次,当时就已经强大到让我胆战心惊,转眼她已经百舸榜第一了,再出这一剑,比剑台能承受得住吗?”
“别觉得比剑台碎过一次,就变成了豆腐好吗?上次也纯粹是偶然罢了,刚刚刘长老都加固了那么多层了!”
“……我怎么突然好冷,你们感觉到冷了吗?我以为我在梅梢十八年,早就造就了一身抗寒的铜墙铁壁,怎么能打……寒颤……呢……”
说到末端,他的上下牙已经在颤抖了。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冷。
那种冷,像是冰瀑湖的冰刹那间升腾而起,再将所有人的冰封其中。
又像是满山的雪铺天落下,将人深埋雪底。
十六月起剑。
是松梢雪剑,又或者说,是梅梢这一代弟子里,最强的一式松梢雪剑!
腊月梅梢雪,无花只有寒。
雪满山,满松,满目,再满剑!
十六月清叱一声,一剑破开面前无形的符意,挟满身雪意向虞绒绒而来!
大雪压青松。
虞绒绒俯身,看也不看十六月,轻快地为自己的符勾了最后一笔。
所有她画下的符意仿佛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
明明是十六月出的剑,她却自己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边的冷。
她的剑意开始生涩,开始枯萎,开始被更厚重的雪打湿,淹没再冰冻!
剑意凝滞,符意却并未停滞。
她说她要画一道自己在梅梢雪峰所见的符,可她所见,当然不仅仅是雪。
松梢有雪,有青松挺而直,也有松枝微弯,为一侧的小松遮去风雪。
有人提灯续昼,踏雪而出,拨雪寻春。
满画雪景,满面春风,松林阵阵,雪原深深。
所有这一切都在这一道符中,向着十六月倾覆而来!
十六月倒转剑尖,剑意翻涌,向后如影般爆退,然而整个比剑台都已经被这样的符意笼罩,她退无可退!
危机感笼罩了她全身,被阮铁破境相逼都选择了继续拔剑而战的十六月,终于横剑在前,周身气息暴涨!
明亮浑圆的金丹在她体内浮现,如此纯粹的剑意终于逼得那一道符凝滞片刻,虞绒绒意识到了什么,伸出一只手,轻巧在半空一抓,再向后一提。
满空的符仿佛在此刻停滞,只等被重重符意包围下的少女破境入金丹!
狂风猎猎,云起云涌,雪如鹅毛,却也要绕开这一方比剑台而落。
编了一头小辫的少女再抬眼,已是金丹期的真君。
拄拐也要来看这一场比剑的阮铁倒吸一口冷气:“小虞师妹这是将十六月师妹硬生生逼到破境了吗?!这也太厉害了吧!我以金丹期战十六月师妹合道,都惨败至此,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