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更衣间的门出来。
她相对的一扇门却竟然恰也在此刻打开了。
依然是青衣,但这次的青,像是青山远黛,薄雾缭绕,在这样暗香浮动的厢房里,眉目英俊的少年抬手将头上的黑玉发环摆正,再将垂落下来的那条与衣袂同色的发带随意扫了身后,宽大的衣袖随之滑落了一截,露出了一段冷白却骨相分明的手臂。他歪头懒散整头发,再一抬眉,着虞绒绒的方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傅时画看着面前依然粉雕玉琢,却明显比在弃域外初遇时眼神更加灵动,笑容更加明媚的少女和她唇边的小酒窝,再看着她身上的鹅黄与颊侧漂亮的宝石,眼底的笑意满几乎盈出。
二狗探头探脑从某个小隔间里跳出来,身上竟然也多了一件宝蓝色的小褂,看起来可爱极了,只要它不张嘴,就是全界最可爱的那只小鹦鹉。
它展翅飞过来,着虞绒绒转了个圈:“绒宝!看我这一身!看吗!”
虞绒绒笑吟吟道:“看。”
二狗盯着她:“那你也转个圈,让我看看你不看。”
黄衫少女于是在小鹦鹉的注视下,施施然转了一圈。
她的裙摆飞扬起来,转了一个漂亮的圆,再垂细密的褶皱,重新垂下来,像是在傅时画的眼眸深处化开了一小片涟漪。
一人一鸟各自转了一圈以后,又想了什么,齐齐看了一侧的傅时画。
傅时画:“?”
二狗“嘿嘿”笑道:“该你了小画画,来,转个圈。”
傅时画笑拎起二狗翅膀:“穿了个小马甲就长胆子了?”
话音才落,却又见了虞绒绒也在目光灼灼看着他。
傅时画沉默片刻,底还是有些无奈旋了一圈。
黑发与湛青发带一同旋过一个弧度,少年背脊挺直,染金织锦腰带勒出窄腰,线条上蔓延,便更显得宽肩挺拔,沿着腰带再下去看,只见他长腿笔直入一双包裹了小腿的黑长靴中,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过于赏心悦目,反而让虞绒绒在看了片刻后,猛转开目光,又悄悄移回了目光,又看了几眼。
一百多件衣服在两人换衣服时便已经准备完毕,虞绒绒也不清点,就这样直接全部扔进了乾坤袋里,再要付钱时,还特说了一句:“他的也算在我的账上。”
柳坊主笑容灿烂:“这位姑娘是第一次来花想容吧?或许有所不知,我家店里每腊八节时,不做买卖,只送不卖。”
虞绒绒有些惊愕沉默片刻。
整间衣铺在她的此番扫荡下,已经空荡了一小半,少了许多遮挡物时,便容易听其他几位挑选了衣服的女眷也得了类似的说辞。
有人疑惑不解,道自己自小于皇城中长大,怎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情,若是如此,她可要立刻去喊自己的几位闺中密友再来一趟了。
也有人占了便宜,生怕店家反悔,拿着衣服便。
虞绒绒底是修道之人,如此片刻,已经将周遭所有的音尽收耳底。
她越是沉默,柳坊主就越是忐忑,总觉得面前这位姑娘看出来什么,只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更加诚。
这一招骗骗人的话,或许有用。
又或说,如果虞绒绒只选了三五件衣服,那她也会谢过店家坊主意。
题就在于,她拿得太多了。
腊八赠衣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情,但凡此天下的赠,也总是有限制的,赠一件,赠一人,又或赠某一个片区价位稍低的物品。
哪有见像她这样拿了一百多件,却还是满面笑容说送就送的呢?
虞绒绒啼笑皆非,已经猜想了什么,却也不拒绝,只是在接过乾坤袋的时候,悄然给柳坊主的袖子里塞了什么,再冲她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柳坊主留意虞绒绒的动作,还在对她的手势有些茫然,对方却已经转身施施然而去。
八匹灵马所拉的马车浩浩荡荡而去,阿阮心有余悸凑过来,轻道:“接下来的所有单也白送吗?”
柳坊主嗔她一眼:“人了,送什么送?……咦?”
她这才袖口的奇异,抬手取出再展开,眼瞳微缩。
原来是一张银票。
一张数额极大的银票,不仅绝对够买她带的这一百多件衣裙,也足够店内今日送出去的所有衣裙的开支。
柳坊主这才突然明白,方才那位少女临时竖起的手指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知道了,也心领了,但有些情,不必告诉他。
“等等。”柳坊主拿着那张银票,觉得那位少女实在是个妙人,某种程度上倒是和那位子像。她抬眉一笑:“今天接下来的所有单也白送,我们花想容,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车压过青石板,终于停靠在了一间驿站边。
驿站稍远的方,有一间看起来实在十分普通的粥铺。
粥铺太小,平日是摆摊在街边,但今日人群熙攘,显然无法摆在街边。
但店家不慌不忙,显然每年有这么一遭,非常娴熟将摊子摆在了房顶,要从狭小破旧却干净的楼梯绕上去,才能落座。
粥铺的桌椅简单,简单有些落漆掉色,傅时画却也不讲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