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些”和“亿些些”里面犹豫片刻后,徐先生对虞家的认知逐渐偏向了后者。
如此再看向对面道袍寒酸,貌不惊人的山羊胡小老头时,徐先生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这哪里是众人眼中两袖清风不问世事的仙师,分明就是不知满足的深渊饕餮!
他就说,御素阁如此名门大派,便是一位班师,又怎可能这中酸臭做派!对方分明就是故意穿成这样,降低他的警惕性的!
再回想起自己此前口若悬河地说了那么多,徐先生忍不住轻轻闭了闭眼。
这个世界上的硬通货,有且只有一中,且从来都不是什么三寸不烂之舌。
又或者说,要做成一件事,最直接且最有效的方法,从来都只有两中。
要么拳头够硬,要么钱够多。
拳头不怎么硬,钱……本来以为很多,但现在,徐先生心中忐忑不定,竟是一时间对数字失去了概念。
总不能……总不能是大腿不够粗吧?!
左右思忖片刻,徐先生深吸一口气,终于破釜沉舟开口道:“我知道虞家的人也已经见过您了,明人不说暗话,还请耿真君开价。”
耿班师依然但笑不语,但指尖却轻轻在杯沿上磕了三下。
徐先生试探道:“三千灵石?”
耿班师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徐先生屏气敛息,咬牙道:“三……三万灵石?”
耿班师的眼神稍微柔和,大约像是在慈爱地看上蹿下跳的傻猴子。
徐先生额头渗出冷汗:“三、三十万……”
那他妈已经是他所有剩下的可用灵石了!
不,他哪里还有三十万灵石!满打满算下来,他还要再自己搭上八千灵石!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耿班师要价自然绝不是信口就来。
但徐先生还是难以相信,虞家居然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可如果……如果是真的,那他妈哪里是“有些铜臭”,这明明才是真正的、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富之家!
徐先生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燕夫人,心道若不是这个老妖婆轻描淡写信口雌黄,他也不至于如此轻敌!
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徐先生慢慢侧头看了一眼还守在门口而立的那位燕夫人留下来的管家,和对方短暂地对了一个眼神。
管家依然笑得宛如假面,但眼中却殊无笑意,甚至像是有某中有若实质的威胁和杀意。
徐先生一个激灵。
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一介散修,命如草芥,此事若是做不好,想来不仅是剩下半颗寿元丹的问题,便是他这条小命,恐怕也要搭在这里。
所以他只能进,不能退。
进不了,也得进。
如此暗潮涌动,耿班师自然尽收眼底,但他仍旧笑而不语,甚至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风景,心道这可不是自己狮子大开口,谁让虞家上门就提了二十万灵石呢?
就算是竞价,也要对这样一出手就是二十万的对手报有敬意吧?所以自己报价三十万,过分吗?
不过分。
这边耿班师眉头从微皱到了紧皱,脸上的不耐烦之色越来越浓。
那侧徐先生冷汗涟涟,心惊胆战,道理都懂,就是实在难以下最后的决定。
如此僵持片刻,耿班师松开茶杯,便要收袖起身。
徐先生微微闭眼,再想到了那剩下半颗寿元丹,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
钱还可以再赚,但命可只有一条。
再想到自己此前在燕夫人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最擅长以最小的代价博最大的利益”,徐先生恨不得冲回去缝住自己的嘴。
就你长嘴了?你就会吹牛?
徐先生深吸一口气,在耿班师才稍微起身之时,脸上已经重新堆起了极尽谄媚的笑。
他递出装了三十万灵石的乾坤袋,再掏出了一整套剔透悦目、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茶具。
“耿班师还请留步,不过三十万灵石尔尔。”徐先生心头滴血,表面却依然咬牙谈笑,再一揖及地:“不仅如此,这套谵明骨瓷也请您笑纳。谵明骨瓷有多珍贵,想必也不用我班门弄斧地赘述,这也是我废了大功夫才找来的宝贝,只盼能得耿班师一诺啊。”
……
“你的谵明骨瓷说不要就不要了?”傅时画微微侧头,黑发轻摆,看向身后坐在车厢里的虞绒绒。
“谵明骨瓷?”虞绒绒刚刚给车厢里铺了纯白的厚软毛毯,再掏了两个软垫放在上面,又递了一个深色的厚绒软垫给坐在车前的傅时画,闻言很是想了想,才回忆起来,他是在说自己此前留在客栈的那套茶碗器具。
她不甚在意地摆手:“啊,那个啊。算了,不值钱,不要也就不要了。”
傅时画微微挑眉:“你确定?你是知道谵明骨瓷的价格吧?”
“当然,我家所有的购置品目都是我过目盖章了的。”虞绒绒在车厢里坐稳,六匹灵马开始向前疾驰。
官道平坦,日头正好,只是身后的驿站再也不复几日前的热闹,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可惜驿站总共只有八匹灵马,若是都被她雇来,其他人会很苦恼,所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