唆自家儿子断绝父子关系的混账。叶镜之当然拦在前面,奚嘉也毫不畏惧地握紧了拳头,全不在意地看着秦始皇,随时准备迎战:“我是子婴的朋友,我看不过去,说句公道话,你要杀就杀,怕你不成。既然你觉得子婴浪费了那条留给扶苏的路,你觉得当初就该劈得他魂飞魄散,那他还跟着你干什么,你自己看着他也心烦不是么?”
“朕砍了你!!!”
秦始皇怒火冲天,子婴却拦在他面前。他震然地看着子婴,没有自己的允许,他居然就这么起来了。然而子婴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仍旧行了一个大礼,轻轻地说道:“父皇,凌霄小儿虽然不足畏惧,但您何须与它计较。这外面的世界实在无趣,长生殿才是世间阴气精华之所在。”
秦始皇:“……”
奚嘉:“……”
这些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这难道不是之前始皇爸爸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找出来的借口么……
子婴真是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他依旧大礼跪地,说道:“父皇,兄长与小弟已然转世,您若是真想去寻他们,待我们将这外面的世界了解透彻,再寻不迟。到那时,儿臣陪您出来,与您一起找一找扶苏与胡亥。现在,还不到时候。”
秦始皇有些赧然:“朕……朕何时要找他们了?”
子婴沉默片刻,道:“那父皇为什么要离开陵墓,您想做什么,儿臣都陪您。”
秦始皇:“……”
子婴:“父皇?”
秦始皇:“朕没想离开,只是那日朕走在第四层,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没想到你每日被那么多噪音骚扰。那群天师在外面吵闹不堪,他们似乎是想要将一百道结界融合到一起,所以便用了同一个阵眼。一百结界同一个阵眼,虽说是奇思妙想,但如此一来,阵眼太过好找,只要一眼就能被敌人看到。那阵眼当日正好就出现在朕的面前,朕不想那群天师再这般整日吵你……不是,是吵闹!对,朕不想他们再那般吵闹,就随手把阵眼拍碎,没想到,那一百道结界就转移到了朕的身上,挡住了凌霄对朕的窥视。朕想知道如此一来是不是能够离开陵墓,就一脚踏出,然后不小心……踏远了点,有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子婴:“……”
奚嘉:“……”
叶镜之:“……”
奚嘉再也气不起来了。
谁说秦始皇霸道专|制?瞧瞧他做的都是什么事!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是秦始皇,你找不到秦始皇陵,这要是投稿给“鬼知道”,嘉哥又要被人说脑子有问题了好吗!
面对这样的始皇,嘉哥懒得和他计较。
奚嘉无语地在心里吐槽着,而他自然没有发现,始皇话里所说的一些事。
始皇整日待在长生殿,玄学界施工队的声音传到他那一层,就跟放轻音乐一样,没什么动静,但就是这样,他已经觉得很烦人了。而子婴所在的第三层,那声音根本是鞭炮齐鸣,子婴每天不胜其扰,始皇有点心疼儿子,才打算教训一下那群恶毒的施工队天师。
但这话能说么?
不能。
始皇爸爸傲娇着呢,连打不过凌霄爸爸都不肯承认,必须得有台阶下。
子婴依旧叩首在地。刚才连奚嘉都没发现,当始皇说出那些诛心的话时,奚嘉是为朋友感到生气,子婴却是心灰意冷,宛如被剜心碎骨了。他自知比不上兄长睿智仁慈,比不上小弟漂亮聪明,但他陪了父亲两千年,只换来一句“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这样的话,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将他的心狠狠地踩在泥土里,碎成残渣。
他的父亲是真的从未将他看作是儿子,从未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可现在,他忽然明白,父亲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或许那个位置远不如扶苏,也比不上胡亥,但总归有一个位置,留给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
如此就够了。
至少父亲还愿意帮他教训那些天师,心疼他整日被吵。
秦始皇发现儿子还跪着呢,这才允许子婴起身。子婴温和地笑着,恭敬道:“是儿臣过去这些天没有注意到父皇,竟然连父皇离开陵墓都未曾察觉。请父皇降罪。”
秦始皇有些尴尬,摆摆手:“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子婴颔首:“儿臣为父皇引路。”
奚嘉捧着舍利,子婴身形涣散,站在舍利上,一步步地为始皇引路。
他们一路向始皇陵而去。
一路上,子婴都在向始皇说一些听上去很像废话的话。一会儿说“长生殿中若是没了父皇,必然会大乱”,一会儿又说“若是父皇再继续待在外界,凌霄必然忌惮,闹出许多无谓的琐事”。
子婴说多了,奚嘉也有点明白过来:这该不会是在给始皇找台阶下吧?
始皇听到这些话,却是脸色渐渐好转。子婴越说“秦始皇陵离不开父皇”,越说“凌霄根本不是父皇的对手”,秦始皇前往陵墓的步子就越快。
等他们已经走到郊外时,远远看到了黑影一般的骊山。始皇随口道:“本来过几年就打算让你到第六层住着。你生前实力太弱,不能在长生殿久留,会被这里的阴气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