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通明的宴席, 气氛依旧热烈,甚至因为皇帝不在,众人更加放松, 喝起酒来愈发潇洒肆意。
好在赫连煜跟张莹琇均不喜那等轻浮之事,男宾的酒水, 全是太监负责,宫女只负责打下手, 甚至主力照顾女宾。
这阵仗, 久经官场的诸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男人划拳喝酒,女眷谈天说笑, 倒也乐呵。只是锣鼓喧嚣、歌舞热闹,远处传来雷鸣声时, 大伙毫无所觉。
有人注意到了, 只随口道:“晚些或许要下雨了。”
旁边人不以为然:“你看看这天,月朗星稀, 怎会下雨呢?”
“也是。”
这件小事儿便过去了。
喧嚣依旧。
当京卫指挥使章大人带着一大群人走进明亮的场地中时,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喝得醺醺然的顺天府尹直接朝他嚷道:“老章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躲酒去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怂——诶,扯我干嘛?”
旁人隔着袖子狠狠掐了他一把, 低声呵道:“老周你看清楚点!”
顺天府尹吃痛,好歹是恢复些许神志。他定睛望去, 明亮的篝火旁, 是他熟悉的京卫指挥使不错,但这位同僚身上,却不是猎装,更不是华服, 甚至不是日常衣物。
他穿的是——锁甲。
顺天府尹惊疑不定, 擦了擦眼睛, 仔细再看。
不光老友穿了锁甲,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全都持枪配刀。
篝火映照之下,刀枪锁甲泛着冰冷的光。
顺天府尹的酒彻底醒了。
他看着京卫指挥使,惊怒交加道:“章宏深,你不要命了?!”俩人颇有私交,又有酒力在身,他下意识便训斥出口了。
章宏深却没有答话,只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皱眉,环视四周。
察觉不妥,管理宴席现场的容嬷嬷、任嬷嬷连忙让人将鼓乐歌舞停下。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
章宏深满意了,拱了拱手,道:“扰了诸位大人的酒兴,是卑职的不是,卑职在此赔罪了。”
吏部尚书站出来,惊疑不定地看看士兵,再看他:“章大人,你私调营兵——”
章宏深笑笑:“辛大人稍安勿躁,且听卑职仔细道来。”他朝后边摆摆手,“给各位大人们看看。”
“是。”
锁甲士兵们齐声大喝,迅速分散开来,露出被围在中间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黑衣人。
部分黑衣人的衣衫头发仿佛燎了火般,带着焦黑的卷翘;带着伤的更不在少数。
众人惊了,女眷们更是低呼出声,纷纷往后退。
“怎么回事?”顺天府尹拧眉看着章宏深,“这些是什么人?”
章宏深拱手:“卑职不敢妄言——”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尖利嗓音打破宁静夜空。
所有人都矮了一截,朝着声音方向行礼。
一队锁甲加身、手持□□的侍卫簇拥着赫连煜、张莹琇穿过人群,走进场中。
“免礼了。”赫连煜掌心向上,做了个托举动作。
“谢皇上。”众人直起腰。
这一直腰不得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人——被堵着嘴、五花大绑扔在帝后跟前的庸亲王,赫连燊。
结合那群灰头土脸的黑衣人,所有人脑中都浮现不祥预感。
注意到众人惊恐交加的视线,赫连煜满意极了。他环视一周,淡淡道:“章爱卿押解过来的反贼,都看到了吧?”
反贼?
庸亲王?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章爱卿,你说。”
“是。”章宏深拱了拱手,简明扼要地开始介绍此事始末。
简而言之,庸亲王集结私兵,趁帝后巡猎猎场、防护薄弱之时,闯入行宫范围,意图弑帝夺位。
所幸,负责护卫帝后安危的京卫指挥使章宏深察觉不妥,及时带人拦截,并重挫其队,俘获主谋庸亲王并其私兵……
章宏深在场中讲得抑扬顿挫,赫连煜却已拉着张莹琇坐回主桌。
待长福送上茶水,场中的章宏深也说完了。
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夜风吹得篝火呼呼作响,却衬得此刻的安静愈发吓人。
赫连煜看向地上狼狈的赫连燊,道:“让赫连燊说说。”
他其实怒极,只是极力压住自己欲杀人的煞气——莹琇已经吓得不轻,他若是动手,定会让她生惧。
当初杖毙宫女时,她已是那等反应,他不能在她面前太过……率性。
不过,罪魁祸首却是无需客气——既已彻底撕破脸,也不必装兄友弟恭,直呼其名已是客气。
他这一句出口,众人便知此事关键者,皆目光复杂地看向赫连燊。
站在赫连燊身侧的安贵俯身,解开勒住其口舌的布带。
赫连燊呸了声,闭上眼睛,不说话。
赫连煜眼也不抬,淡淡道:“若是你无话可说,那你一府一百三十二条性命,以及后宫的成氏——”
赫连燊瞬间被激怒:“赫连煜你还有人性吗?”
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