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边吃边审。”
话说完就有人去传膳,不一会儿菜便一道道端了上来,孟之州借故先离席了。亭下只余长宁和帝王,朱明炽默然不语,长宁片刻开口:“孟指挥使倒是挺有性格的……”
“没你有性格。”帝王看她一眼。
长宁嘴角微扯,朱明炽这是什么意思……
有个小厮正好端菜上来,正好打断了她说话。长宁的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他放菜的一刹那,袖中有银光闪过。她的瞳孔极具一缩,那道银光是正朝着她来的!只是刹那已经来不及反应,“朱明炽!”她几乎本能地突然喊了一声。而朱明炽动作更快,他单手就将赵长宁往他身后一推,瞬间便伸手去挡。
长宁整个被他挡住,视线蒙蔽在他的衣襟之下,随后她看到帝王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惊魂甫定地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一把拉过他的手,然后厉声道:“护驾!”
那人立刻就要吞服□□,此时暗处一支箭破空而出,将他的手射开。同时暗处的锦衣卫扑上前,按住此人的肩膀将之手敷在身后。
而赵长宁低头去看,只见他的右臂肘上一寸,小箭已深入筋肉,只留羽簇在外,血很快就晕开了衣裳。她鼻尖一酸,托着他的手臂道:“派人去请御医来!”
长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朱明炽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为她挡了这箭。但看他脸色不好看,就知道这箭必贴骨刺过,若非他有超常人忍耐的毅力,早便喊痛了。但是他没有,仅仅是很平稳地说:“不许惊动宫中,让陈昭封锁宅院!”
见长宁凝视他的伤处,朱明炽微微一顿,低哑着声地问:“吓着了?”
长宁抬头的时候,她的眼眶是微微红的,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一些她的心思,她的心思这么的不好猜,给银,给权势,她自己说了想要的——但都没有什么触动的样子。偏生这样狼狈的时候,她似乎有些触动了。
因为方才自己喊了他的名字的,仿佛是要朱明炽来救自己一样,而他因此还受了伤。
“没有。”长宁说了两个字,要他坐下来,“御医再等一刻钟就会来。”
但她坐在那里的时候,眼眶就一直泛红,然而泪水会不掉。只是那个神情,便足够让人揪心。帝王看了她片刻,他不想说自己是心疼。因为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怎么哄她。伤的又不是她,又不是她疼,为什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他甚至没顾及身边的锦衣卫,伸手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只是声音仍然有些异样:“朕无大事,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赵长宁只是声音有些发抖,因为他有伤的那臂搭在她身上,她甚至不敢推他,她重复一遍的时候,鼻尖的酸意就越发的明显了。
帝王不想更惹她,哄了她一声:“好、好,你没有哭。”
很快孟之州和陈昭二人已回来了,两人脸色都难看的可以,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特务头子。另一个是开平卫指挥使,坐拥八万兵马,这一生就没打过败仗。眼皮子底下竟然混进来了刺客。不仅是将宅院团团围住,一一盘查过往的人,还直接从金吾卫、神机营调派了人手,将附近的街道也封锁了,随后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到,半个京城都戒严了。权势第一人遇刺,那岂是可以说着玩的。
屋内许太医用剪刀剪开了帝王的袖子,自箱中拿了把柳叶般的小刀,对朱明炽说:“皇上,此箭有倒刺,不可强拔,只能破开血肉取。可能有些疼,您稍微忍着些。”。
朱明炽的神色是平静的,毕竟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人,颔首道:“取出再说,不要耽搁,此箭应当是淬毒了。”
许太医不敢耽搁,小刀在油灯的火苗上撩过,等不再烫了。他才用刀沿着箭身往下开。刚探到肌肤的片刻他顿住了。长宁在旁看到刀尖落在坚实手臂的血肉上,刀尖刺破,突地冒出血来。
刀顺剑身破开了些,这样活生生的疼,平常人怎么忍得了。更何况还要把这血淋淋的箭,附骨拔出,许太医已经尽量快了,刹那帝王仍然皱眉闷哼一声。
许太医立刻用上好的金疮药敷上,然后以纱布包扎。
长宁在一旁,紧紧地抿着嘴唇,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她几乎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包扎完毕之后,朱明炽便屏退了人,见她低着头,伸手将她的下巴略微抬起一些,其实他的手不如往常有力。但看到她一直微红的眼眶,他的语气比更柔和的时候还要柔和:“——说没哭,样子比哭还难看。可是心疼了?”
赵长宁本来应该反唇相讥,她怎么会心疼的。但是自责令她说不出话来。
但是哭或者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也决不是她的性子会做的事。她不想让朱明炽看到她这个样子,别过头。却被朱明炽一压着,然后抱到了怀里:“……不要这样,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好,你告诉朕,但是不要这样。”
长宁轻轻地吸了口气,她说:“陛下何必为我挡这一箭?”
朱明炽看着她,那一瞬间,仿佛是如镜湖面突然投下无数石头,荡起千层浪花,再难平静。一股说不出来的麻痒之意升腾而起。以至于他有种战栗的、抑制不住的奇怪冲动。
这个人一直是不可触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