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必了,叫香榧她们补就行了。”
“你自小到大穿的衣裳,都是娘来补的。”窦氏拉着儿子坐在身边,温暖的阳光照着两人身上,“这有什么的。”
赵长宁凝视着窦氏给她补衣裳,窦氏的鬓发中已经有丝丝白发了。
她低头静静地读书,院子里玉婵在和茜姐儿玩,茜姐儿也长大不少。玉婵对这个庶出的妹妹总是颐气指使的,不过别房的小姐若是欺负茜姐儿,她也会护着些。所以茜姐儿也愿意跟玉婵玩。
“她嫁去宋家后,就不会有这么快活了。”赵长宁看着玉婵,叹道,“今年五月二十七的婚期?”
“是啊,一转眼你都做官了,你妹妹也要出嫁了。”窦氏满目微笑,看着儿子的背景,她的内心就充满了平和、柔静。
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把赵长宁当男孩养大。她这辈子做过最妙的事,也是把赵长宁当男孩养大。
赵长宁护了她们一辈子。
赵长宁静静地握了握母亲的手,低头看着母亲的针线。
*
三月二十八的朝会是大朝会,所有正六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参加。不过是正四品的官才能立在金銮殿内,五品以下都排在御道外广场两侧,跪着听旨。
赵长宁的官服窦氏刚刚缝过,洗晒过,一股阳光蓬松的味道。
晨曦的光洒在广场上,赵长宁身边两个大理寺的官员本来还在低声说话,说大理寺丞许大人致仕一事,还在讨论下任大理寺丞的人选究竟是谁。
司礼监本来是监督他们的,立在不远处。但只要说的不是太大声,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赵长宁规整了一下朝服下摆,心道这跪着上朝的习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跪在里头的还好,他们这样跪在砖地上的,半个时辰下来就膝盖疼。因此人人都在官服裤子里缝护膝,她缝得比别人还厚些。
五六品的小官各自交流,赵长宁是其中的异数,她一般都是闭眼不语,看似沉思,实则是在瞌睡。
突然,殿内传来了一声重物“砰”地一声响,打破了枯燥的朝会。
顿时广场上就鸦雀无声了,赵长宁也立刻睁开了眼睛。
没有人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但久久没有下文,一股不祥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广场,竟没有人敢再动弹。
直到隐隐的怒声传来:“……竟然有这等忤逆之举!把他给我带下去,褫夺封号,监-禁大理寺!”
赵长宁顿时抬起头。出事的是……哪位皇子?
她抬起头,因为跪得太远,只看到两个长相魁梧,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压着人出来。其实也不算是压,那个人只是走在前面,步履平缓,跟赵长宁昨天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两样,竟然是朱明炽!
一夜之间,朱明炽从刚获封山西总兵、镇北大将军的皇子,突然变成了□□大理寺的阶下囚!
而赵长宁似乎感觉到——他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赵长宁立刻低下头,心猛地一跳。
能够让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说出关押大理寺的话,应该是朱明炽贩卖盐引一事终于暴露了。监-禁大理寺,跟监-禁宗人府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监-禁宗人府,皇帝对自己的孩子尚有余情,不过是以示惩戒,只是领家法而已。但是大理寺就不一样了,那是要以罪论处的。
朝会很快就散了,下朝之后全场嗡地响起了议论的声音。赵长宁则立在门口,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守着,很快就等到了同样从朝会上下来的七叔。
周承礼看了她一眼:“怎么下朝了还不回去?”
赵长宁低声问:“七叔,二殿下可是因为盐引一事被收押的?”
周承礼告诉她:“不错。杜成当堂参朱明炽勾结两淮官员,在边疆以军屯为名私卖盐引,通过漕运来控制盐脉。皇上极为愤怒,斥责他言行有失,狼子野心,所以关押大理寺。”
赵长宁默默点头,虽然这事不是她直接告诉太子的,但却是她之前点明了线索。
周承礼道:“我有事要去做,你先回去吧。”顿了顿,“这次二皇子被罚,皇上大概是一时气话,你在大理寺,一定要警醒些。”随后先一步上了马车。
赵长宁在原地顿住,不一会儿后,太子等人也从后面走了上来。他走到赵长宁身侧,微微一笑:“长宁,怎的停在这里?”
“殿下。”赵长宁给他请安。心想应该是因为皇上重新给朱明炽兵权一事,刺激了太子-党。朱明熙是因为怕朱明炽再获兵-权,所以痛下狠手。否则太子一党怎么会如此急躁,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留。
“今天要多谢你了。”朱明熙的声音倒是柔和,“二哥气数已尽,咱们倒不必太防备了。”
赵长宁微微一顿,她想说朱明炽在边关多年,既然能掌控盐运,恐怕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非常复杂。还要更警醒才是,否则要当心朱明炽反扑了。想了想太子应当明白,她就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
从她周围走过的人,都在议论此番二殿下造劫难一事。太子殿下离开后,赵长宁才慢慢地开始走,如果这次朱明炽被定罪,那他绝无可能再继承皇位。
难道还是她的梦出错了?毕竟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