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四道人影隔空对峙。
确切地说,是三位天人堵住了晏危楼一人。
尽管此时晏危楼脸上戴着面具,但一点也不妨碍这几人认出他。天人圣者认人从来不是靠脸,而是看神魂与道意。
这几人盯着晏危楼的同时,晏危楼也在打量着他们。
这三人周身气息极为奇特,似乎同出一门,或者修行了同一门功法,以至于彼此真气极为融洽,仿佛同出一源,就连天人领域都完美叠加在了一起。
晏危楼目光里显出几分惊讶。
要知道,但凡能修行到天人境界,必然都已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大道。
而天人各有各的骄傲,大道只可独行,不愿屈居人下。天人领域就是这极端的自我与骄傲的体现。
数位天人一齐出现时,要么都不放出天人领域,一旦放出,也只会互相排斥,根本不存在敌我之分。正如天人本身的大道,不允许被其他人的大道污染,失去本身的纯粹性。天人领域就是以天人自己为中心的一方小天地。一旦出现其他领域,相当于两方天地碰撞在一起。
但这三人却做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事。
他们的天人领域彼此融合了。三片不同的小天地完美合为一体。没有碰撞,没有排斥,没有摩擦,一切自然而然。
因此,方圆数百里之内都变成了他们的领域,如同万里深海,连每一缕空气都像是变成了海水,携带着万钧压力,不断挤压着身处其中的晏危楼。
他倒也不慌。
这多半是某种使用出来要付出极大代价,或者不能持久的大招。否则的话,上回在大幽王都,差不多是这几人的主场,他们完全可以用出这一招。
晏危楼饶有兴致地细细观察着这一切,神识体悟着周遭天地间的每一缕大道法则变化,捕捉着那冥冥中的波动。
……在这样的感悟中,自身境界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提升,哪怕只是微不足道。
见他这样旁若无人,那三人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生怒,目光森然。
轰隆隆!
雷声在天地间响彻,电光划破天宇。
漫天暴雨随着雷霆一起冲刷而下,玉横江水位急速上升,汹涌的洪流挣脱堤岸,向着两岸冲刷而去。
此时此刻,人命宛若蝼蚁。
大地上洪浪滔滔,天穹之上暗沉一片,大片大片的雷海引动天幕一起坍塌了下来,像是无数颗行星齐齐坍塌收缩,原本清明的天空只剩一片无垠黑暗。
这份黑暗不单单只是视觉上的,还在不断向着晏危楼周身侵入,虚幻的夜幕仿佛投影在他心湖之上,那无处不在的黑暗似要将他的道心彻底包裹。
……三倍的天人领域叠加,就连彼此道意都能互相包容吗?这样配合下来,其威势岂止是加强了三倍那么简单!
这一刻,晏危楼仿佛重新变成了凡人,孤身一人对抗着整片天地。
有种无法言说的大恐怖。
茫茫无尽的漆黑将他笼罩。
他的意识仿佛漂泊在一个无声无光漫无边际的空寂宇宙。
如此下去,最终的后果很可能是心灵在无休止的空寂与黑暗中沉沦。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沦陷,一刹那的恍惚,对于天人境界而言,就意味着巨大的破绽,最终只有走向败亡一途。
不过,想依靠道意境界压他一头,让他道心出现破绽……只能说几人想多了。
前世曾真正体会过道种蒙尘、道心破碎,险些被劫火生生炼死,又从天渊爬出,再度磨砺出一颗道心的晏危楼,最不惧的就是这等心灵境界上的比拼。
哪怕此时失去记忆,但境界却不曾跌落,道心也未受磨损。连晏危楼都不知道自己全盛之时有多强。
他直接闭上眼睛。
意识不断下沉,晏危楼平静如深水的心湖倏然间激荡起来,涟漪泛开,一枚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道种破水而出。
其上骤然绽放出无量光。
这一瞬,他周遭宛如放出了无数缕如有实质的光辉。
像是炽热的大日之炎,又像是锋锐绝伦的万千刀光,亦或是幽幽澈澈的冷月清辉……这无数缕光辉似乎有千万种变化,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改变。
光辉之中,无数种异象同时诞生,化作草木生灵、飞禽走兽,万物生发,蓬勃的生命气息随着光辉所至出现在每一个角落,不断侵蚀着四周的黑暗。
以玉横江所贯穿的这方圆五百里为界,此时两方不同的天人领域碰撞在一起,两道全然不同的大道气息于瞬息之间碰撞交织了千万次。
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已经被分成两半。
一半雷海翻腾,电蛇狂舞,充斥着无尽的黑暗与毁灭;另一半阳光清明,光辉万里,炽热的光辉所过之处,有种万物初始、生机勃发的味道。
地面上也同样如此,肆虐的洪流之中,不时有新绿芽苗猝然生出,短短片刻便好似走过了数年时间,化作无数参天树木,破水而出。满城青黛之色。
还有不少机灵的人趁机抱在上面,随着树木枝桠一起升上半空。密密麻麻的人影挂在树枝上,颇有几分奇妙的和谐。
此时,这片天地俨然已经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