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三快走到村口时,忽然,陈向上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阳哥阳哥,不好了,福香晕倒了。”
陈阳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他看了一眼陈老三,又看看陈大根,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模样。
父亲和妹妹同时出事,他为难也不奇怪。
陈大根知道兄妹俩相依为命,除了陈阳,没人管陈福香。而且陈福香是个大姑娘,旁的人去也不好处理,相反,陈老三这里的状况反而比较明朗,就是摔断腿,严重伤到骨头,不严重就是皮肉伤。
于是,他主动接过推车说:“你去看福香吧,这里有我们。”
陈老三其实不想儿子走,可他清楚儿子有多在乎女儿,只好“深明大义”地说:“阳阳,你去看看福香吧,我,我这里没事的。”
陈阳点头:“行,大根叔,他就麻烦你了,等福香没事我就过去。”
“嗯,快去吧。”陈大根催他。
陈阳拔腿就跑了回去,路上又让陈向上去找赤脚医生。
两人分开,风风火火地跑了。
村里还没回家的人看到陈阳跑回来了,都很奇怪,问咋回事,知情的就说是福香晕倒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梅芸芳不待见福香,也没人特意去她家说。
梅芸芳换了衣服,又在家里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们已经走到半路了,这才赶紧出了门,直奔公社。
等她赶到公社,陈老三已经躺在病床上,左腿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手腕上还打着点滴。
“哎呀,我们家老三的腿怎么样了?”梅芸芳一进病房,就焦急地问道。
所谓
的病房,其实就是卫生院医生办公室隔壁的那间屋子,摆上了两张床,地方小,声音大,说什么整个卫生院都能听到。
“骨折了,得好好修养。”医生说。
梅芸芳听后就慌了:“医生,那这得多久啊?”
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吧。”
梅芸芳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一百天,那岂不是说,陈老三未来三个月都下不了地,也就挣不了工分,那到秋天,他们家能分几个粮食啊?
似乎嫌这还不够,医生又还说:“伤到了骨头,要多补钙,给他弄点骨头、鱼之类的炖汤喝,没有这些,就把大豆炒熟了,给他当零嘴吃。”
这些东西哪样不花钱啊?也就大豆自己家有种,可本来是要拿去供销社卖的,这下也卖不成了。
损失惨重,梅芸芳急着想找补点回来,她扭头张望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只好问陈大根:“他大根叔,阳阳呢?”
她想跟陈阳商量商量,陈老三补身体的事,这总不能就她一个人管吧,陈阳这个当儿子的总药出份力。
陈大根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福香晕倒了,陈阳回去看她了。”
她在路上怎么没碰到?通往公社只有一条路。梅芸芳马上意识到:“他没来卫生院?那医药费谁给的啊?”
陈大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队里代付的,在工分里扣。”
他就说嘛,这女人自己男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换衣服什么的,原来是故意拖延,想让陈阳掏钱。
本来陈大根觉得儿子给老子掏医药费也不算啥,挺正常的事,哪怕陈老三对不住陈阳兄妹,但好歹是他们的老子。父亲出了事,儿子也不能不管啊。
可现在被梅芸芳这一算计,他忽然觉得陈阳走得好。儿子该管老子,那婆娘不更该管男人,毕竟陈老三可是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养,还替梅芸芳养大了闺女,现在就该这母女俩好好伺候他,报答他。
梅芸芳听说扣的是自己家的工分,顿时心口疼。这么一扣,他们分到粮食更少了,怎么够吃啊,铁定要饿肚子。
***
赤脚医生老黄大清早被人叫来,连早饭都没吃,看完病人,他原路返回,才走了一半,忽地又被一个
小孩子拦住了。
“黄伯伯,福香晕倒了,麻烦你去看看。”陈向上抄近路,跑过去叫住他。
听说有病人,老黄又赶紧往回走。
到了福香家,陈阳立即把他领进屋,指着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无血色的陈福香说:“黄伯伯,麻烦你看看我妹妹,她今早在家做饭时忽然晕倒在了菜地里。”
老黄就一赤脚医生,跟着个老中医学了几天,然后自己看了两本医书,就摸索着给人治病了。他平时也就会处理点外伤或是伤风感冒,这种突然晕倒,病人又没发烧,他还真看不出来。
把了把脉,老黄又问:“福香这几天有什么反常吗?”
陈阳咳了一声:“前几天她的月事来了,精神一直不大好,脸色也不好。”
经他这么一说,老黄也留意到了陈福香白得过分的脸蛋。
“可能是缺血所致的晕倒,我看她呼吸平稳,应该没大问题,你平时给她补充点营养吧,家里要是有糖,给她冲一碗糖水。”老黄按照自己的经验说道。这年月,姑娘家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很正常。
陈阳感激地说:“好,谢谢黄伯伯。”
说着,他掏了两毛钱给老黄。
老黄连忙退了一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