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才进胡同,就见一个有几分眼熟的人揣着袖子,在他家门口来回走动,又走了几步,他认出来了,“这不是柳遇春么,好久不见啊。”
柳遇春好歹跟他做过合租一年的邻居,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算得上有交情。
柳遇春一听到宋映白的声音,上出一口气,“谢天谢地,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他走上前来,见四下无人,将宋映白拉到一旁,双手合十的求道:“我想求一件事情,看在邻居的份上,请你千万帮帮我。”
“那你说说看吧。”如果能帮,他是会帮忙的,但首先得看是什么性质。
“是这样,我有个远房堂哥前几年中了进士,如今在礼部做主事,前几天跟人上疏反对皇帝采选宫女,今天惩罚下来了,说要明天执行廷杖。”
对官员执行廷杖,乃国朝首创,说白了就是皇帝命锦衣卫把逆他龙鳞的官员拖出去打板子。
所谓事在人为,有心思的话,几板子就把骨头打断,让人吐血身亡,想留条命的话,二三十板子下去,一个月后皮外伤养好,下地健步如飞。
宋映白听出他的来意,“可廷杖是宫里那帮锦衣卫的活儿,我这个北镇抚司的插不上手。”
“但是听说指挥使最近在天津卫办事,负责监督廷杖的极有可能是黎大人,我听说你跟黎大人关系匪浅,希望能通融一二。我这个堂哥胆子最小,一般不敢闹事,他看其他人上疏,怕被孤立,才盲从的。”柳遇春从袖中偷偷拿出一叠东西,要塞给宋映白,“这是他家人的一点心意。”
宋映白一瞧,银票啊,还很丰厚,没人会嫌钱少,只要他袖子一敞,就是他的了。
看来文官集团也很注意“敌人”的动向,知道黎臻的好朋友是他。
“这恐怕……廷杖是皇上的意思,谁敢放水啊。”宋映白将银票挡回去。
“这次上疏的朝臣据说有几十人,我堂兄不是主谋,并不惹人注意,只是他身体不好,平日风一吹就倒,真的经不起几板子。他媳妇才给他生了龙凤胎,孩子才几个月,真的不能没有爹啊。”柳遇春双膝一屈,“请帮帮他吧。”
每次大臣跟皇帝斗争,这种打前阵似的炮灰多数没好下场,打死了,等科举年再补充就是了,真正的幕后主谋倒是稳坐钓鱼台。但是,想独善其身,不上疏也不行,大家都是进士出身,干嘛提拔你呢?所以得有投名状,比如反抗过皇帝,替权臣冲过锋献过阵。
“……那他叫什么名字?”宋映白扶起柳遇春,总不能让他给自己跪下。
“柳遇兴。”柳遇春见有希望,忙说出了名字。
“我会跟黎佥事提一句的,但是如果皇上执意往死里打,没有操作的余地,我也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
实际情况往往是皇上根本没空注意这种小角色。
柳遇春对宋映白千恩万谢,目送他进入府邸才离去。
黎臻回来的很晚,宋映白已经先吃过晚饭了,所以陪坐在一旁,单喝酒。
“这帮人消息还挺灵通的,都找到你这里来了。”黎臻一边听着宋映白说柳遇春求情的事情,一边哼道。
“是啊,谁让你铁面无私呢。”宋映白打趣道:“不过,这件事能办吗?办不成也没关系,主要是别影响你。”
黎臻含笑看他,“这么关心我?”
“当然了,哪有帮忙反倒把自己搭进去的,那不是傻么。”
“你放心吧。”黎臻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道:“我不会让你在老邻居面前没面子的,柳遇兴,是吧?为了你,我怎么着也得给他留条命。”
宋映白将他胳膊拿开,“别这样,太热了。”
黎臻老实了一会,重新找话题:“今天上午有人来跟我说,那个杨家小姐想给我做妾,我直接回复说,没门,做什么都不行。”
宋映白端着空酒杯看他,“做妾都愿意?她怎么这么钟情你?不过也可以理解。”
“理解什么?”黎臻赶紧给他斟满酒。
你八成不知道有种人叫颜控,“你长得好看呗,她或许在哪里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才不计代价的跟你在一起。”
黎臻受宠若惊,“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宋映白一边喝酒一边瞅他,“是啊,怎么了。”嘁,得意什么啊,小爷我也不差好么。
黎臻忽然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如烈火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越想越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应该付诸行动。
他有条不紊的换了话题,从朝中大臣聊到明天的廷杖,眼看宋映白一杯接一杯喝酒,不仅不劝阻,反倒不停的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宋映白在自己家,本就没戒备心,加上对方是黎臻,全没留意,等反应过来喝多了,已经醉得眼皮发沉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我先回去了。”
“你等我一会,我喝完这一杯就走。”黎臻将他按回椅子上,“你再陪我一会,就一会。”
宋映白腿发软,也懒得走,坐下后单手托腮,“那你快点。”
黎臻故意磨蹭,就见宋映白单手托腮改成单手扶额,然后没一会,人就趴到桌上,睡着了。
他叫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