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不起宇文家,也对得起天下百姓。
面对萧履,皇帝自然有质问的底气。
萧履笑道:“何为正道?不过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罢了。”
皇帝正色:“你也不必总拿这件事来激朕,朕承认,宇文氏的江山,的确为朕所夺,可若宇文赟励精图治,唯才是用,又何至于将江山拱手相让?想必先前朕所看见的那些幻境幻觉,也都是你所为吧?就算你们对朕心存不满,灵藏大师却是无辜的,还请你们将他放了。”
萧履道:“我们自然不会将六根清净的出家人怎么样,不过陛下再怎么拖延也没有用,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皇帝:“还未请教。”
萧履:“佛肚里。”
大兴善寺最有名的,便是大雄宝殿。
殿内有一尊高五丈有余的巨大佛像,为晋代所铸,武帝时灭佛曾幸免于难,今上登基之后,寺庙重新修缮,这尊大佛被塑以金身。
皇帝曾在宝殿内近距离瞻仰过佛像,却没想到它内部竟如此宽敞,还有入口可进来。
若是歹人一直潜伏在佛像内,那么就算前几日寺庙戒严,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也没发现可疑,就再正常不过了。
皇帝更想到,如果他们不是从外部进来的,那是否意味着佛像底下还有另外一条通道,可以从外边进来?
萧履看着对方神色变幻,含笑道:“以陛下的聪明,想必已经想到关键了。”
皇帝:“就算你有一支奇兵藏在这里,也不可能悄无声息从殿中出去。”
萧履:“陛下误会了,方才后院传来的厮杀声,并非我的人,而是你的人,在自相残杀。”
皇帝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无意义,萧履好心告诉他:“姜汤里下了蛊。还有,这些佛像下面,的确有暗道,我让人在佛像下面点了令人致幻的香,这些香从佛像孔窍中飘出去,又与殿内处处可闻的檀香混杂一处,很难令人发觉辨认。”
皇帝沉下脸色:“这么说,你们还害了灵藏大师破戒?”
萧履笑道:“陛下所见,皆为虚妄。灵藏四大皆空,心无挂碍,那些香对他产生不了作用,我只能让大师安静地躺一会儿,毕竟,我的目标是陛下您。”
说罢,他忽然转头,看向旁边,面朝黑暗处。
“你准备好了吗?”
皇帝也下意识循声望去。
黑暗中,一人步出。
皇帝蓦地睁大眼。
那人面容身量,从衣裳到做派,竟与他一模一样!
萧履笑吟吟道:“陛下以为还能拖延多久?”
方才皇帝一直发问,他没有打断,还有问必答,便是为了让这个假隋帝,能在皇帝的言行举止捕捉到对方喜怒哀乐的细节。
“差不多了,楼主再让他说几句话。”对方道。
连声音都已经像个七八成。
皇帝既惊且怒,万万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招。
萧履遗憾道:“要怪只能怪陛下宫禁太严,这些日子我的人一旦渗透进去,很快就会被解剑府的人揪出来,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不过你放心,此人一朝成了你,必会妥善安置好杨氏一族,才下诏退位,不会令你一世英名付诸东流的。将来史书上有关陛下的评价,依旧是那位开科举,平突厥的英明帝王。”
皇帝已经打定主意死也不开口,听见这话却还是忍不住了——
“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别把皇后和众臣都当成傻子!”
萧履笑道:“先是拥护你登基,为你矫诏的刘昉郑译死了,然后又是日蚀,这不摆明上天也认为陛下有罪,不该篡夺宇文氏江山,陛下在大兴善寺忏悔三日,大彻大悟,决议效仿南朝梁武帝,出家让位。皇后与众臣相不相信,又有何妨?百姓相信便可以了。秦王殿下已经暗中与禁军统领接触,收拢兵权人心,而独孤皇后,病情未好,还是继续休养吧。”
皇帝怒道:“你们做梦!”
“可以了。”那人忽然道。
对方朝皇帝走过来,伸手摸上他的脸,仔细摩挲,像是要摸清他的骨头构造。
皇帝毛骨悚然,面露惊怖,偏偏却无法动弹,只能任其施为。
“朕。”
“朕。”
“朕。”
那人重复一个字,不断调整语气,将嗓音里与皇帝的细微差别逐渐磨去,最终合二为一。
“朕,是杨坚。杨坚,即是朕。”
对方朝皇帝微微一笑,笑得皇帝心头发凉。
大势已去。
皇帝绝望想道。
大佛足以隔绝此处与外界的一切动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千古艰难唯一死。
皇帝现在发现,自己惧怕的非但是死亡,而且是不知萧履这帮人究竟会顶着他的面容身份去干些什么事。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
悄无声息接近皇帝。
却非救兵,而是死神。
那只手平平竖起,即将印上皇帝后心的死穴。
“住手!”
萧履面色一变,忽而身形微动,掠了过来!
他虽然让人假冒隋帝,但这个真的隋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