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行”没有收回视线，依旧望着那个人的侧颜。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或许一开始是存了探究“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的心思，但渐渐的，“他”已经忘了这个目的，只是单纯地想看他，才会一直看着他。

人都到齐了，大家边吃边聊，现场气氛越发热烈起来。酒水上来后，众人就更嗨了，有玩游戏喝酒的，也有走动着敬酒的，沈祺然酒量不太行，基本就是抿一口意思意思，邵行酒量不错，过来祝福他俩的敬酒，基本都是他替沈祺然代劳了。

也有人想和“邵行”攀谈，但“他”表情太冷，应答每句都不超过三个字，妥妥的话题终结者，慢慢就没人敢过来搭讪了。

过了一阵子，沈祺然和邵行也起身去了别的桌上，虽然喝得不多，沈祺然脸上已经泛起红晕，有了几分醉意。有人起哄让他和邵行喝杯交杯酒时，他也没推辞，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来一杯吗，亲爱的？”

邵行笑了笑，斟满自己的酒杯：“恭敬不如从命，夫人。”

现场的尖叫和起哄声几乎把屋顶掀翻，大家都笑闹成一团，所以并没有人看到：一直独坐在桌前的那位“双胞胎弟弟”，突然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霍然站起，转身离席。

唯有邵行往那边看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就像浑然不知一般。

沈祺然带着邵行认了一圈人，返回原本的座位时，才发现“邵行”不在了。

“只是出去透透风。”邵行解释道，“他不喜欢吵闹。”

沈祺然“哦”了一声，他喝了一口清水润嗓，突然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又不是醉得走不动路了。”沈祺然笑了，“一会儿就回来。”

邵行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洗手间在楼下，沈祺然上完厕所，又在洗手池用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感觉清醒一些了。其实他很享受微醺的飘飘感，但醉得太厉害就不好了，他在洗手台旁靠了一会儿，慢悠悠顺着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廊，长廊一侧有扇玻璃门，连通着一个小天井。沈祺然路过那边时，目光不经意地往玻璃门外瞄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祺然怔了怔，行动先于思维，他直接打开玻璃门，走了过去。

“邵哥？”

靠在围栏边的男人闻声回过头，沈祺然突然一愣，脚步也不由得停住了。

“你……”

因为角度问题，刚才他没有看到“邵行”在做什么，现在才发现：对方右手衔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他居然是一个人在这里吸烟。

“邵行”看了沈祺然一眼，直接用手把烟头掐灭，又用精神力挥散了身上的烟味。

“没见过他吸烟？”

“嗯……”沈祺然慢吞吞走到他身边，也靠在围栏上，“我以为他不吸烟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是会吸的。”“邵行”沉默了一下，“比如你消失的那两年。”

沈祺然现在脑子转得有点慢，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张大了嘴。

“你、你连这些都知道啊？”居然连这些记忆都共通了。

“邵行”看着沈祺然，觉得这个人喝醉后有点傻，但……也很可爱。脸颊红红的，表情呆呆的，眼神有些迷离，像只傻憨憨自投罗网的小动物，很容易捕获的样子。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迅速将目光移开，那个人似乎不满他的沉默，拽了拽他的衣袖。

“你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吸烟。

“嗯。”

“为什么？”沈祺然困惑地皱起眉，艰难地思考着，“邵行他心情明明很好，既然你们是同一个人，你的心情应该也会很好。”

事实的确如此，另一个自己的情绪，“邵行”也是能感觉到的。喜悦，愉快，幸福，满足，以及对这个人浓烈的迷恋与爱意，这些“他”全都感受得到。

但同样的，自己的醋意，不甘，嫉妒，渴望，那个自己肯定也心知肚明。

“我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代表我就会拥有他的情绪。”“邵行”说，“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拥有完全相反的情绪，甚至因为过于了解‘自己’，这种情绪还会更鲜明和强烈。”

这些话完全超越了沈祺然目前的思考能力，他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转而又问。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他指了指自己，打了个酒嗝，“是……呃，是因为我吗？”

男人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良久后，点了一下头。

“对，因为你。”

“……哦。”

沈祺然垂下头，突然有点委屈。这个“邵行”果然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和“沈祺然”在一起，但对方观察了自己这么久，还不能把他和那个“沈祺然”区分开来吗？

他俩除了脸，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嘛。这个邵行眼神太差了，啧，眼光不行。

正暗暗腹诽，沈祺然觉得下颚一凉，男人突然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深邃的黑眸望着他的眼睛。

“沈祺然。”那个人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