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
汪元兴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揉了揉, 千真万确, 所有人认定在挨日子、必死无疑的陆阁老,他真的醒了。
亲自登门道贺的同僚则是一个个如遭雷劈, 尤其是和陆明廉撕破脸、官职并不甚高,顶着莫大压力的陆明熙的那几位学生, 先是目瞪口呆, 紧接着就喜极而泣。
至于说以陆宗和为首的陆氏族也都傻了眼——
天知道他们早已做好准备,短时间之内,必会被分出去的二房针对,甚至已经做好了, 过一段苦日子的准备——
毕竟,长房这边这会儿根本没人能和陆明廉对抗, 即便陆瑄能力之强,已是大家有目共睹,可真想在仕途上成长起来、有所作为,怎么着也得好几年呢……
而现在, 陆明熙竟然醒了。有陆明熙在, 即便短时间内上不了朝,陆明廉想要入阁, 希望无疑已是微乎其微!
一时“阁老大人”“老师”“伯伯”“叔叔”的叫声不绝于耳。
梅氏也同样被雷劈了一般, 甚至太过震惊之下, 直接被人群挤到了后面, 等醒过神来, 呜咽着又挤了进去:
“老爷,老爷啊,你可醒过来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
只所有的哭诉却在触及陆明熙洞若观火的眼眸时又咽了回去,讷讷道:
“老爷……”
“退开。”毕竟刚苏醒,又这么长时间躺在床上,陆明熙不是一般的虚弱,说出的话,却是让梅氏如堕冰窟,从头冷到了脚,竟是再不敢嚎哭,只拿眼神乞求的瞧着陆明熙,“老爷,快叫太医帮你看看……”
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到后来几不可闻。
可惜陆明熙却是再不愿看她一眼,依旧艰难的转头,冲簇拥在旁边的同僚道:
“多,谢。”
“还请,继续观礼。”
又瞧向一样吓傻了的傧相:
“莫误了,吉时……”
梅氏一下捂住胸口,恍惚间明白,自己果然如同婆婆所言,几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人。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表兄帮自己圈住来一片安全的领域,至于说表兄陆明熙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却是从来不知道。
眼下发生的一切,终是让梅氏无比清醒的认识到,枕边人到底对继子有多看重,甚至不过婚礼仪式,也远在他自己身体健康之上。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陆明熙的意思。忙纷纷退开。再瞧向陆瑄和并排站着的新娘子时,神情也都复杂的紧——
果然是传言误人。
因陆瑄并未进入官场,在场官员对陆瑄的认知,更多的来自于家中女眷的描述。
可惜夫人们从梅氏那里了解到的全是□□。什么不得父母喜欢了,偏执阴暗了,连江郎才尽的评价都有……
便是之前出外游历,也被说成因不得阁老喜欢而放逐出去。
现在看着,一切全是放屁。陆阁老心目中,分明是把陆瑄当成他的继承人看的。而且爱重至深,非比寻常。
还有袁家小姐,诟病可不是更多?便只长于小吏之家这一点,就一直为人诟病。至于身上县君封号并福慧双全的命格也被解读为袁家拿重金砸出来的……
而现在,众人却是亲眼见证了一个事实,袁家小姐是真正的有福人,没瞧见吗,人这才刚进陆府啊,就这么跪下来一磕头,就把多少太医穷尽毕生本事都没救回来的陆阁老给磕醒了。
一时瞧着蕴宁的视线分明比看陆瑄还要热切,很多人更是心里盘算着,赶明得回去嘱咐家中女眷,有空了一定要多和陆家少夫人结交,这位少夫人身上的福运可不是一般的重,但凡能沾身上一点儿,少说也能保个家宅平安。
又有人想到一点,不然直接求娶袁家其他小姐,是不是能沾染的福报更多些……
那傧相这会儿也缓过神来,看陆明熙依旧瞧着他,忙使劲摇头:
“不耽误,不耽误。”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主持这么高潮迭起的婚礼,亲眼见证了奇迹的诞生,想一想将来跟儿孙说“你爹我刚一喊完二拜高堂,阁老大人他就一下睁开了眼睛”,啊呀呀,真是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太过激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夫妻对拜。”
“礼成。”
之前因为见到昏迷不醒的陆明熙气氛而有些凝重的喜堂彻底活了过来,有人簇拥着新人往洞房而去,还有人急着出府叫太医,汪元兴则上前几步,冲着陆明熙一拱手:
“今日真是双喜临门。阁老醒来这样的大事,皇上他老人家可不知已经盼了多久了。咱家得赶紧回去,把这个特大喜讯禀报皇上他老人家。”
这番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又想到之前皇上说过,阁老之位会一直给陆明熙留着,原还以为不过是客气话,现在看来,分明是真的。也就是说,但等陆明熙身体恢复,就能重返朝堂。
一时心里也是火炭般相仿。
陆宗和忙上前挽留:
“公公好歹也要喝上一杯喜酒再走啊。”
汪元兴连连摆手:
“不喝了,不喝了,皇上日日悬心阁老病情,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