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晌无言。既气陆瑄欺人太甚,又觉得侄女儿太过愚蠢——
要是陆瑄是那好性子的人,自己早八百年就能把他哄得滴溜溜转了,哪里用得着现在这般辛苦?
平日里这个继子行事张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便是自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插手他的事,兰姐儿也太急功近利了些,好歹也得等到两人互生好感了才成啊。
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萃香阁胭脂水粉瓶子上的画,你确定真是瑄哥儿的手笔?”
“绝不会出错的。”梅幼兰点了点头,好容易压下的委屈再一次翻滚而出,“我不过是想着,陆家这等清贵人家,怎么能和银钱浊物之类的牵扯到一起,明明是一片好意啊……”
“你先躺会儿。有一句话是当年姑母告诉我的,这会儿我再说给你听,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问问自己的心,想不想在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梅纤柔屏退下人,转身对梅幼兰道,“想的话就别怕这一时之苦,真是没那个心思,姑母也不会亏待你,一般会像你姐姐一般,帮你寻个好人家……”
“不要——”梅幼兰直接摇头,等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太大了,便有些羞赧之意,“表哥,是个好的,就许是,有些心结……我以后会注意的,再不会有今日的事发生……”
“好。这才是我们梅家的女孩儿。”梅纤柔满意的点头,“你放心,瑄哥儿我暂时拿他没法子,可那个敢闯了你房间的混账,姑母一定会狠狠的打一顿,替你出气……”
又安抚了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待得出了门,脸已是沉了下来,边走边吩咐下人:
“去,寻珦哥儿过来。”
陆珦正和郑氏房间里歪着呢,听说陆夫人让他过去,只觉嘴里发苦——
这叫不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位婶母还真是个人物,回回在九弟那里吃了亏,转头就会把账算到旁人身上……
偏她是长辈不说,更执掌陆家中馈,自己还不能不听。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心里不住腹诽,却也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过去,一进门就瞧见梅纤柔正满面寒霜的坐在那里。
赶紧上前见礼:
“婶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婶母呢?”梅纤柔眉毛一挑,冷笑道,“果然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连我也敢瞒着!”
陆珦顿时一头雾水:
“婶母说什么?侄儿怎么听不明白啊?”
“听不明白?”梅纤柔直接把一个白色瓷瓶掷了下来,“这上面的花出自谁之手,你敢说不知道?”
方才听梅幼兰说萃香阁的胭脂水粉瓶子竟是和陆瑄有关,梅纤柔立即想到一点,难不成萃香阁的生意,陆珦也有插手?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至于说梅幼兰以为的,陆瑄是不是和袁蕴宁有些关联,她倒是一点儿没信——以继子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臭德性,梅纤柔还真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天仙才能让陆瑄低头。
陆珦低了头,强忍住嘴角的笑意——
即便他的消息没有陆阁老灵通,可这会儿也是早已知道风靡京城的萃香阁胭脂水粉瓶子,乃是出自陆瑄之手。
看婶母这样子,八成是从梅幼兰那里听了什么。
从商这么多年,也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陆珦脸上倒是不显,依旧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这不是萃香阁的口脂吗?至于上面的花是谁画的,侄儿委实不知……”
却是不住腹诽,梅家的女人怎么都这么蠢,梅幼兰已是吃过了亏,怎么婶母还要闹吗?
“不知道?”没想到一向俯首帖耳的侄子,也会有阴奉阳违的时候,梅纤柔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你以为说不知道我就信吗?这瓶子明明就是瑄哥儿弄的,是不是一定要我找人和你对质,你才肯承认?是不是你从中牵线搭桥,才让萃香阁得了瑄哥儿的画?”
看陆珦还要辩解,梅纤柔却是根本不容他开口:
“当初如何把这画给出去的,现在就怎么把画要回来——你去告诉那袁家丫头,三日之内,毁了所有带有瑄哥儿画的瓶儿,就说我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真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去,于她的闺誉也不好不是?”
最后这番话,才是梅纤柔的目的。
当初娘家兄弟因为袁家挨揍,梅纤柔可不一般的气怒难平?偏是被陆明熙压着,不独没出成气,还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这次既有了机会,可不是起了和梅幼兰一般的心思?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陆珦真是有些被吓着了——
这话真传出去,小九还不得杀人!
急的又是打拱又是作揖:
“婶母,您这不是难为侄儿吗?那可是武安侯府家的小姐,皇上御封的清河县君,侄子真要这么闹……”
梅纤柔如何肯允?
“你是陆家的公子,武安侯府算什么东西……”
“武安侯府不算东西,你们梅家倒是东西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房门处响起。
梅纤柔吓了一跳,一下站起身形,瞧着满面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