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袁烈回府, 丁芳华自然第一时间就把蒋氏有孕的喜讯告诉了袁烈:
“……侯爷不知道,钰哥儿简直高兴的傻了……还有, 咱们宁姐儿可真真是厉害着呢……便是王春明也佩服的什么似的……说什么咱们女儿的医术都能和程仲相比了……瞧他那模样,竟是把宁姐儿当成神仙似的……”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袁烈脸上的笑容却是滞了一下——和丁芳华只要事关蕴宁,就开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让全大正的人都知道女儿的好不同,袁烈却是想的更多, 沉吟了片刻嘱咐丁芳华:
“宁姐儿精医术的事,不必刻意宣扬,尤其是那手金针绝活……”
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宁姐儿还太小, 且女孩儿家, 真是才名、贤名在外也就罢了, 要是这么大点儿年纪, 就有和程仲一般的医名传出去, 怕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 一则袁家嫡女, 本身就够尊贵, 可也无须仰赖些虚名;二则,宫中妃子最在乎的可不就是孩子?袁烈自是无论如何不希望, 会有什么纷争牵扯到女儿身上。
“我会派人跟王春明父子打下招呼, 你也抽空回一下娘家, 把其中利弊告诉岳母……只须记得一点, 宁姐儿擅医一事,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丁芳华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 听袁烈如此说,自是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不免有些懊悔:
“是我疏忽了,我先去告诉钰哥儿两个一声……还有宁姐儿那里,也得嘱咐她一番……”
只她去的不巧,蕴宁却是不在房中,问了丫鬟才知道,说是寻二公子三公子去了。
丁芳华不禁失笑,也不知宁姐儿什么时候,跟她兄弟感情这般好了!这才刚一块儿回府多久啊,就又凑到一起了。
蕴宁这会儿可不是正亲自捧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黄灿灿精致无比的菊花饼,身后几名丫鬟,则分别捧了两盆麒麟带,两盆一品黄,正往二公子袁钊睿的院落而去?
之前在程明珠院外瞧见的情景,蕴宁并没说给任何人听,却不表示,她就放下了。
那可是庆王世子周珉!当初新帝登基,以周珉为首的庆王一党可不尽皆被诛杀?听说连掩埋尸体都来不及,直接一车车的拉去了乱坟岗,任野狗撕咬……
袁家无论如何绝不可和他扯上丝毫关系!
“宁姐儿过来送菊花和菊花饼?”袁钊睿正躺在床上胡乱翻看杂书,听说妹妹来了,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刚要迎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忙不迭又回身想要把话本严严实实的藏好——
袁钊睿本性并不是那等爱读书的,便是这话本,其实兴趣也不大。只他平日里在外玩耍惯了,破天荒回来的早一回,便觉着有些无聊,那想到刚把话本儿找出来翻开,妹妹就来了呢?
要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让宁姐儿瞧见了,爹爹可不会打折自己的腿!
不想正踅摸着放哪儿最保险呢,外面已是传来脚步声,袁钊睿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和迈步而入的蕴宁对了个正着,把个袁钊睿给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好在他反应还挺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话本上。
蕴宁简直哭笑不得,连带的更替父兄觉着头疼——二哥这模样,怎么瞧着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别说替父兄分忧了,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索性往后退了一步招呼袁钊睿:
“听说二哥和霖哥儿今儿个去见程家表妹,是想要尝一下她做的菊花饼?我方才也做了些,二哥不妨尝尝看味儿道如何。”
又指了指旁边乳白色的陶瓷小罐:
“还有我亲手酿的菊花酒,配着菊花饼再好不过。我已让人去请霖哥儿了,不然咱们到外面坐会儿?”
院子里天色已是有些昏暗,蕴宁的人正在凉亭处挂起四个小巧的灯笼,灯火映照下,几盆盛品菊花颜色更加柔和旖旎,再有旁边竹影摇曳,风过处,桂香细细,所谓良辰美景,莫过如是。
袁钊睿却是咧了咧嘴——果然不出所料,妹子上门,就是来跟自己和霖哥儿算账的。女孩子的心眼啊,果然比针尖还小。
却也不好说破。只得抬脚入了凉亭。
顺着蕴宁的意思,拿起最上面一张菊花饼,直接咬了一口,下一刻却是一怔——菊花饼外皮酥脆,内里软糯,又有填充的冰沙馅,保留了菊花的清香,却又完美的剔除了其苦涩,当真是好吃至极——
自家厨娘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袁钊睿平日里可不就是好玩好美食?嘴是最刁的,这会儿也不觉为之折服。
蕴宁又倒了一杯菊花酒过去,笑吟吟道:
“二哥慢着些吃,可别噎着了。”
袁钊睿这才意识到,这么会儿功夫,自己竟已是用了两张了!尴尬之余,又觉得很是温暖,只觉得兄妹这么多年不在一起的隔膜在菊花香中渐渐散的一干二净,当下不再客气,接过蕴宁手里的菊花酒一饮而尽:
“好酒!”
酒入口甘冽又不失清香,初品极淡,却偏又回味悠长。就如同失而复得的妹妹……
放下酒杯,正色道:
“之前是二哥考虑不周,让妹妹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