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修翻江倒海,剑修一剑开山,在修真界本不算罕事。
尤其是道魔相争,若是一方有大能到场,起手一发核弹“开门红”的暴力拆迁之举,隔三差五就能看见一回。
但是,年岁不满双十、尚未结丹的修士使出这样一剑,就称得上骇人听闻了。
即使有孤光剑这样的利器在手,即使有江雪声灵力相助,但要想一剑劈开绵延百丈的山体,剑修本人务须心无旁骛,将全部神识凝聚于一点,而且出剑时不能有丝毫犹豫、顾虑、怀疑,心境须得如初生的赤子一般清明澄澈,又如千锤百炼的钢铁一般坚毅刚强。
如此境界,莫说是心浮气躁的少年人,便是在道行上小有所成的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够轻易达成。
但对于舒凫来说,这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她本就如此,一贯如此。
不畏死,不信命,不由人。只凭手中一柄剑傍身,此身便是无坚不摧的利剑。
就在黑白两道都震惊于这一剑之威的同时,舒凫本人却没有傻站在原地。
借着响彻天际的杀声掩护,她又让江雪声给自己画了一道隐身符,匿迹潜形,重新沿着隧道回到凝露的“宫殿”之中。
方才在石室中,阵眼已被江雪声随手破除,故而这一趟回程走得十分顺利,只是水貂一直在扯着喉咙干嚷嚷:“你干嘛啊!好不容易找到出路,你还回去干嘛啊!不是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有毛病……”
“……”
江雪声冷冰冰地回头望他一眼,他当场就噤若寒蝉地一缩脖子,把脑袋埋在叶书生胸口不说话了。
舒凫刚一回到凝露魔君的洞府,毫不停留,立刻直奔大厅而去。
仓促之下,凝露一行人来不及处置洞窟里为数众多的“妃嫔”,场面一片混乱,像是炸开了一口高压锅。
其中有些男宠是自愿攀附,见状自然惊惶失措,或是抱头鼠窜,或是主动加入魔修的队伍之中,与魏城人马展开激战。
但也有一部分,是像叶书生一样被凝露“逼良为妃”,一直在寻找机会脱身,眼看魔宫大乱,立刻揭竿而起,与负责看守的侍女们发生了冲突。
比如白鲸化形的“庄妃”,还有云豹化形的“薛嫔”,一个是白衣白发、不染纤尘的清冷美男,一个是精悍干练、腰窄腿长的古铜色酷哥,若放在外头也算是一方大妖,不知中了什么圈套落在凝露手上,从此不得自由。
以这两人为中心,一群身负禁制的男子正在奋起反抗,试图一举冲出地宫。内外交迫之下,魔修侍女们不复从容模样,凶相毕露地高声叱骂,各持武器将他们围在其中。
舒凫不禁感叹:我仿佛在围观一场女尊社会的男权运动,多么魔幻的景象啊。
然后,她毫不迟疑地挥出一剑,刺穿了距离她最近的侍女咽喉。
“你是……人族?”
飞溅的血迹洒落在白鲸脸上,他甚至顾不得抬手擦拭,一脸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人族,女子,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你长得帅啊哥哥。
舒凫很想这么调戏他一句,但眼下正事要紧,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我问你,倘若你看见恶霸强占女子,将她们囚禁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肆意侮辱蹂.躏,你会挺身相救吗?”
“这……”
白鲸略一迟疑,一旁那位云豹哥便快言快语地抢答道,“大概是不会吧。我管好自己就成,其他雄性后院里的事,何必多插一脚?若是异族之人,那我就更不会管了。”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分粗鲁凉薄,舒凫闻言也不动怒,只是会意地冲他笑笑:“是啊,确实很多人都会这样想。”
“——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对,所以才会救你们。”
说着她手腕轻扬,话落时剑光也落地,将他们身上承受的禁制一一破除。
“放心,我并不图你们什么。”
舒凫一边转身迎战魔修,一边头也不回地冲他们道,“就当我做个人情,往后你们若是看见人族和女修落难,力所能及之处,还请救她们一救。”
“……”
她这话说得轻巧,落在这些自命不凡的大妖耳中,却自有一番“为天下生灵请命”的分量。
他们惊疑不定地交换了几个眼神,还是白鲸最先反应过来,向舒凫拱手一礼道:“在下庄瑜,本是东海白鲸。小姑娘,你的人情我记下了,来日必有相报。”
有他带头,其他几个妖修也不肯失了面子,纷纷拍着胸脯保证有恩必报,还有些干脆啄下羽毛、扒下鳞片,交给舒凫作为信物。
看来在男妖之中,一言不合就拔毛属于正常现象,柳如漪这样爱毛如命的才是奇葩。
舒凫不介意多结善缘,对于这些妖修送出的信物自然来者不拒,大大方方地装进储物袋里。不过她也注意到,她每多收一枚羽毛或鳞片,江雪声的眼色就冷下一分,到最后已是冰冻三尺,看上去急需一艘破冰船。
她察言观色,百忙之中伸手在他袖口扯了一把,压低嗓音道:“先生,这不过是些纪念品,别放在心上。你和三师兄送我的鲛人鳞,才是我无可替代的宝物。”
江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