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赶到医院的时候, 陈双正坐在椅子上休息,陆水坐在旁边。他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先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热饮料, 再走过去。
“给。”他把一瓶递给陈双。
陈双抬起头, 把饮料接了过来,拧开瓶盖,回递给屈南。
屈南笑了。“你喝吧,我没事。”
“今天谢谢你。”陈双这才灌了一大口, 拳头上都是磕伤, 可是一点儿都不疼, 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或者说, 他不想有知觉,自己的感受比起弟弟这些年的遭遇,不值一提。
“不客气。”屈南往旁边走了一步,另外一瓶递给陆水, “喝一口吧。”
陆水这一次没有抗拒屈南的好意,刚刚握刀的手, 接过了那瓶饮料。
“不和我说声谢谢?”屈南故意问,想让他们放松一些。
陆水咻地收回了手,不拿了。
“好吧, 看来你还是挺不好惹的。”屈南把瓶子放在了陆水的椅子旁,坐回陈双的旁边。
医院人来人往,屈南酝酿了很久,用尾指碰了碰陈双的手背。“没事了, 你别怕。”
“医院会报警吗?”陈双勾住他一根尾指, 不肯放, “我爸是刀伤,那么严重的刀伤,医院会不会直接报警?”
“如果是枪伤,医院肯定直接报警了,刀伤……可能会,但是还要看伤者的态度。”屈南看了一眼陆水,“衣服我先放在我家了,扔在哪里都不合适,捡垃圾的人看到,或者也会直接报警。”
是啊,那么多的血,怕是洗不掉了。陈双到现在鼻子里都有血腥味,挥之不去。“屈南,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屈南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啊?”陈双的尾指一紧,“你都没听我说完!”
“因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屈南的尾指也被带动,紧紧地勾住了陈双,触摸到陈双潮湿的小伤口,“你要说,如果这件事瞒不住了,你爸报警了,你会把这件事扛下来,然后让我好好照顾陆水。”
陈双的气焰一下没了,是啊,他怎么会忘记屈南有多聪明呢,自己只需要说几个字,他已经算到了后面的结局。
“救护车来之前,我检查了他的呼吸。”屈南想让他们安心,如果杀人不偿命,他已经赶在救护车之前给陈智明补刀了,“他活着,身上的刀伤虽然多,但是都没有涉及重要血管……”说着,他瞄了陆水一眼,陆水一定不希望他死得太痛快,才没有直接捅到心脏里去,“最严重的伤,是底下那个……”
陈双低下了头,肘部放在大腿上,双手揪住了头发。
“你妈妈是我叫来的。”屈南暂时不打算和他们谈回忆,这时候不管回忆什么都是惨痛的刺激,原本他以为陆水是脆弱的那一个,现在看来,陈双比弟弟脆弱得多,“母亲是婴儿的第一安全感来源,你经常睡不着,也许应该到她身边去。”
“没用,没用。”陈双算不清屈南是如何知道的,但显然,他真的全知道了,“我离开房间……就睡不着,我试过,我真的试过。”
“好的,没事的,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屈南赶紧往后收,“我们不谈这个,最起码,你现在知道陆水没事,可以放心一些。”
陈双的瞳孔在震,是啊,最起码今天他知道弟弟是没问题的,只是一想到四水处心积虑策划这么多年,他的太阳穴就突突地疼。
想到这里,陈双伸臂拿过陆水那瓶饮料,拧开后亲手递到弟弟的唇边。“以后别骗哥了,哥最怕你出事。现在哥有能力了,也不怕人了,换我护着你。”
陆水的眉梢动了动,不太好意思似的,很孩子气的,接过了那瓶水。
他的种种反应都被屈南用眼睛记录下来,不夸张地说,陆水在性格上还是有问题的,而且很具有行为攻击性。
真正不爱动手的那个,是陈双。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屈南相信陈双绝对不会长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接下来陈双和陆水都不说话了,屈南也没再开口,只负责陪伴他。十几分钟之后陶文昌走了过来。
“南哥,衣服呢?”他问陆水的校服。
“在我家放着。”屈南往后面看了一眼,“她人呢?”
“我刚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陶文昌往后指了一指。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急诊室的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是王灵芝一个人走到了花坛旁边,抱着膝盖尖叫大哭。
所有人都在看她,但没有人上去劝。医生和护士忙得团团转,而这时候来看病的,大多都有一个情况危急的病人。这样的哭声发生在急诊室太常见了,让人心肝疼,哭到人耳朵穿,别人都可以理解成这是有亲人离世,可屈南和陶文昌却知道她真正哭什么。
她在哭她没法接受的事,也在哭她竟然不知道的事。
陈双心里更不舒服,很想去劝劝,身体却不能动。他的肌肉陷入了麻木的自我防御里,就是不想动,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他想象不出来。
有那么一秒,他希望爸爸死了,但是下一秒,他又迫切地希望他没事。
等到王灵芝过来,陈双已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