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
谢昀呈到了52楼,下电梯后远远看到窗口站着个笔挺的男人,走道尽头光线暗,又背光,他一下没认出是谁。
张伯认出谢昀呈,他走了过去。“谢总您好,您是不是提前跟星遥预约了?”
谢昀呈这才看清是季星遥的司机,当初在庄园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他反问:“怎么,不预约就见不到了?”
张伯委婉道:“星遥在忙,有什么事我代为转达。”
谢昀呈没搭理张伯,抬起的手还没落在门板上,门从里面打开。
刚才他跟张伯的对话,季星遥听得一清二楚。
今晚她穿了件蓝色渐变针织裙,像晴空碧蓝的夜晚。
谢昀呈多看了眼,随后跟着她进画室。
门关上。
张伯打开手机,把画室里的监控打开。
季星遥给他倒了杯白水,“谢总今晚还要买画?谈生意的话我能抽出点时间。”
谢昀呈瞅着她,“你跟你客户都是这样开场白?”他下巴对着茶杯扬了扬,“也是这样,只给杯白开水?”
季星遥似笑非笑,不紧不慢道:“我从不怠慢对张伯有礼貌的客户。”
这是内涵他对张伯傲慢无礼了。
谢昀呈将风衣纽扣解开,“我就是没让张伯代为转达,怎么就被扣上了没礼貌不尊重人的帽子?”
季星遥:“因为你觉得张伯只是个司机不配替你传话,你骨子里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管到哪都是别人热情迎接,也从没遇到过要见一个人被个司机挡在门外。”
谢昀呈竟然无以反驳。
从来没人跟他这样的语气说过话,更没人因为一点小事就不给他好脸色看。
至于她说的他骨子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许吧。
季星遥给自己也倒了杯温水,“我当时不知道你在楼下,以为你打电话跟我约时间,我正好看到就顺便接了。”
潜台词,要是知道他当时就在楼下,电话都不会接。
谢昀呈无言,也懒得跟一个女人呈口舌。
季星遥接着道:“谁都不能不尊重张伯,包括慕靳裴。张伯在外人眼里只是个司机和保镖,对我来说就是亲人,他跟我妈一样重要,我爸妈给了我生命,张伯守护着我生命。”
谢昀呈看看水杯,就因为他对张伯‘没礼貌’,连咖啡都没有了,几片茶叶都吝啬不放。
季星遥没时间闲扯,把她那些静物画拿出来,“自己挑吧,一百万一幅。”
谢昀呈抬头,跟她对望两秒,前两天买的那幅五十万,几天一过就翻倍涨价:“你这是坐地起价呢。”
季星遥微笑,“这么晚了,我又在忙,得算上加班费和时间成本,你要不是老顾客,一百万我都不是太想卖。”
谢昀呈半晌没吱声,可来都来了,他还不至于跟多出来的五十万计较。他打开画桶,“不耽误你,你忙你的,我自己挑。”
他让秘书转一百万到画室那个账户。
季星遥没闲工夫陪他挑画,她坐回画布前。
谢昀呈没急着挑,把这些静物画从头到尾欣赏了遍,画室太过安静,也没人打扰他,再次抬头已经凌晨一点。
他偏头看季星遥,她还是几个小时前的坐姿,眸光一瞬不瞬专注在画布上。
已经很多年,他没这么放松过。
在一个陌生人的地盘,安静惬意,没人唠叨,无人催促,可以尽情赏画,还能暂时忘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能把家里那些糟心事暂抛一边。
谢昀呈没打扰季星遥绘画,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支着头闭目养神。
本来想等季星遥画完,他再拿上看中的画离开,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季星遥投入到画里,早就忘了谢昀呈还在画室。
张伯也没休息,谢昀呈没离开他就一直看着手机监控画面。
凌晨两点半,大厦只有零星的窗口还亮着灯。
慕靳裴加班路过这里,也不是路过,是特意走这边绕了一圈,画室在顶层最北面,总能一眼精准扫到。
自那次在季家吃过饭,他们又是五天没见,他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慕靳裴没想到张伯还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即便张伯之前已经把心意表明,但他还是礼貌问候,“张伯,您怎么还不休息?”张伯就住对门5201,两间都被季星遥租了下来,有时她住在画室张伯就住对面那间。
张伯:“星遥还没忙完。”顿了顿,“谢昀呈也在画室,过来买画。”
慕靳裴微怔,三更半夜的,有什么画不能等到明天买?但很快不动声色整理好表情,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刚过来?”
“不是。”张伯如实道:“来了好几个小时。”
慕靳裴偏头看了眼张伯,谢昀呈来之前肯定要联系星遥,而手机在张伯那里,张伯能为谢昀呈转达电话或是消息,却对他前一次发给星遥的消息视若不见。
不知怎么的,‘厚此薄彼’这个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大概张伯心里的天平早已倾斜,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对他有偏见。
他没再多说什么,敲门。
张伯把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