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严思吃了饭就蹲坐在院门口,等着自家干爹回来,足足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见到人远远从那边宫墙下走了过来。一见到季和脸上神色,他也立刻笑了,腆着脸迎了上去,双手捏了个揖。
“干爹大喜啊!”
季和瞥了他一眼,想绷着,但见这小子一副笑的比他还高兴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骂,“你这混帐玩意儿,是你干爹的喜事,你倒笑的开怀。”
季严思道:“干爹的喜事可不就是儿子的喜事嘛,儿子这眼看着就要有个干娘了,人都说干娘就和亲娘一般的,儿子以后就多了个娘疼,心里可也是高兴的紧呢!”
季和脸上笑意更甚,“你这干娘叫的也是溜。”虽说了这句,到底没斥责他不能这么叫。
季严思何等的机灵,顿时就明白了,自家干爹这事儿是真的成了。干爹高兴,他的日子就好过,这能不高兴?于是他继续缀在季和后头往里走,兴冲冲问道:“干爹,干娘她是要搬到咱们这儿来住?”
大晋宫中对宫人互结菜户对食之事并不明令禁止,对于这种关系,大家俱都心照不宣,于是在琼巷和柏巷之间就有个专门住着菜户的街,要是确定结了户,就搬在一起去住,做寻常夫妻相处。但那是一般的宫女太监,像季和这般,有个单独的院落,自然是可以把人接来这里住的。
抬靴走下楼梯,季和脸上喜意更明显些,嘴里道:“她是要搬到这里来,只是这些日子却不行,要等到她下次旬休,到时候你带几个有力气的小子过去帮忙,挑那稳重老实不敢乱说话的,别选些油腔滑调手脚不老实的去了,细心些,仔细别弄坏搬漏了东西,听着她吩咐别惹了人不高兴。”
说了一通,季和玩笑道:“要是这差事办不好,这回你的赏钱就一文都没有。”
季严思笑嘻嘻的,“那哪能啊,儿子一定好好伺候着干娘,让她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搬到这儿来,到时候干爹可要给儿子包个大红包!”
“差事能办好,少不了你这小子的好处。”心情高兴,季和显得好说话了许多。
过了二门,见到廊下挂着十几个笼子,里面鸟雀叽叽喳喳的,一个小太监正在喂食。季和脚步一顿,手指一点选了两只羽毛最鲜亮漂亮的,让挂到后头去。
“等人过来了,住在后头,这两只鹦鹉给她逗个趣儿,这两日让人好好教教这两只鸟,夸人的话会不会?”
后头这句话问的是那养鸟的小太监,小太监有些胆小,低头答道:“会的会的,司公放心,小的定然给它教好了。”
“嗯。”季和挥挥手往后面院子走,见了天井又觉得空荡荡的,走了一圈寻思着檀绣应当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就吩咐道:“寻些当季的漂亮花木,让人栽过来,尽快着些。”
季严思又应了,心道自家干爹这高兴的团团转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着有些发笑,能让干爹这么稀罕,檀绣姑姑可真是个厉害人物。
季和心里那股喜气劲儿直到第二天早上去当值,也没消退下去。天蒙蒙亮,他打理好了自己,就带上两个小太监往皇帝起居的延庆宫去。
当今这位皇上并不爱过多人伺候,季和一旬十天里,差不多只需要一半时间在这里守着,若是皇帝想静思,还会让他回去休息,并不让伺候夜起。皇帝今年已是近五十的年纪,这两年觉浅而轻,醒得早,延庆宫里的宫人们早起站在外头,落了一头雾水,都不敢说话,怕扰了皇帝。
睡不好,脾气通常也不会太好。这位皇帝虽说不会随意发落人,但天子之威深重,这些宫人们伺候着也是大气都不敢多出。
季和来时在外头脱了薄披风交给小太监,自己进了殿。见到室内隐隐绰绰光亮照出来的人影,他原本轻的听不见的脚步声就稍稍踏重了些。
皇帝一听就知道来人了,季和上前压着声音请了个安,接过一个宫人手中的外袍,伺候皇帝穿上。皇帝才刚起身不久,穿好了衣服就坐在那让人替他净面,季和伺候在身边。室内宫人来往,俱都安安静静。
等皇帝打理好了,他忽然打量了季和一眼,道:“季和,你莫非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一大早的如此开心?”
季和一摸脸,陪着笑回:“给圣上看出来了,奴才昨儿个听说太子赈灾将返还京里,事儿做的漂亮极了,朝中人人称赞,定王在玉山关大破关外贼虏,捷报连传,还有平王府里,平王妃听说又有身孕,说不得明年就又要多个小皇孙,这可不都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奴才才高兴呢。”
皇帝笑了一声,拿手指一点他,“你这奴才,怕不是高兴这个,而是高兴太子和定王都要回来了罢,他们二人每回进宫,出手都大方的很,可都没少了给你的孝敬。”
“都是圣上体恤我们这些底下的奴才,不然咱们就是死也是不敢收这钱的。”季和做出一副真心实意诚惶感激模样。
皇帝一挥袖,“行啦,跟在朕身边十几年,朕还不知道你这滑头。”他笑完,忽而又扶着额头叹了一声。
季和忙让其他宫人下去,自己小心问,“圣上,您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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