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能说啥?来都来了,难不成把它撵出院子?
好在家里有现成的狗窝——以前老金住的,虽说旧了点,但洗刷干净、垫上稻草蒲团后,比癞皮狗以前的家舒服多了。
以前在陈家,陈二流子连自个的窝都不收拾,何况是狗窝。那根本不叫窝,就一个稻草垛子底下刨了个洞,天冷或下雨时才钻进去躲。
因此对于眼前的新窝,癞皮狗再满意没有了。
加盟向家后的第一顿饭也相当丰盛——一条阳阳给它争取来的炙烤无盐的野兔腿、一大碗拌了糠秕的糙米饭,完了还有主人家饭桌上啃剩的骨头、喝剩的汤水,总之吃得癞皮狗空了数个月的肚皮都鼓起来了。
吃饱喝足,癞皮狗满足地趴在温暖的稻草蒲团上打盹。这样的生活,给俺来一打。
阳阳正在屋里缠着他娘要养这条狗。
“它真的很听话,不吵不闹,咱们劳动,它也跟着劳动,拔起野草不比咱们慢多少。要不是它是狗不是人,沼气池那边还给记工分呢。”
“哎呀妈,你就答应了我吧!我保证,以后癞皮狗的一日三餐,都我给它弄。它就在咱家安个窝吧!还能给咱家看门护院不是?”
“你给它弄?你给它弄啥吃的?”盈芳乐了,捏捏儿子的小鼻尖,打趣道,“你个小家伙连自个都还要爹妈养呢,你拿什么养狗?”
“我能上山打猎啊。小李叔教我逮兔子的技巧了,不信你瞧着,赶明我去打窝野兔回来。”
“行了,你爱养就养吧,不过不许让它进屋。”盈芳拗不过儿子,想着家里多条狗看门也好。
自从老金去世、金牙继承了老金的衣钵——进了部队、成了威风凛凛的军犬,家里就没再养过狗了。
陈二流子家的癞皮狗能不能养熟不知道,但这大冷天的,她实在硬不起心肠撵它出去挨冻。横竖家里不缺一口吃的,人吃的狗都能吃,收留就收留吧。
但看着癞皮狗那一身七零八落的秃毛,盈芳又怕它带有狗类的皮肤病,一再叮嘱三胞胎不许跟它太亲近,也不许放它进屋。起码等皮毛长出来、看着不那么吓人了再说。
“要实在担心狗屋太冷,就关隔壁院子的牛棚去。”
野母牛养了五六年终于养熟了,上半年被公社借去配种并怀上了牛崽,如今住在公家宽敞的大牛棚里被社员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小牛成熟后,也经常帮公社犁地,这不,经常跑去它娘养胎的大牛棚蹭吃蹭喝,盈芳家的牛棚自然就空出来了。
“好嘞!妈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比爸爸还爱你!”总算磨得娘亲点头的阳阳,欢呼一声,跳起来亲了他娘一口,跑出去跟弟弟妹妹分享好消息了。
盈芳失笑地摇摇头。继续收拾手头的行李,打算过几天就带三胞胎去煤城看吕姥姥。
向刚年前有一个月假,一家子商量后,决定这个月就出发,争取腊八前后回来。再迟天更冷了,万一大雪封道火车不通了咋办。
“多带些衣服,棉鞋也要各备一双,煤城比咱们这儿还要冷,下雪的话,鞋面湿了还能换。”姜心柔进来帮闺女一块儿收拾。
“你确定我跟你爸不用住招待所?”俩口子不放心闺女、女婿两人带三胞胎出门,决定跟了去。
“真不用。”盈芳说,“姥姥家在农村,以前和我讲过,院子很大,房间很多。大舅在矿上工作,转正式工三年分到了一套职工福利房,把舅母和表弟都接去矿上了,腾出来的房子让姥姥砌成了大炕屋,就盼着咱们去住呢。”
“那行!我和你爸也不客气了。回头我俩多背些吃的,再带些京都、省城的特产啥的,总之尽量不让你姥姥家破费。”
盈芳笑笑,其实姥姥一家不是小气的人。
不过爹妈说的也没错,这年头,谁家的口粮不是盘算着吃的?又不是一天两天小住。
既然去了,最起码把那头的亲戚走一遍,带着三胞胎认认人;完了再陪吕姥姥说两天体己话,一圈下来,少说也要七八天。四个大人三个娃,共七个人一天三顿吃上七八天,口粮可不好说。
“你姥姥家缺肉不?要不咱们都带野味。粮食不够,还能拿野味去城里换粮,多实在啊。”姜心柔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主意。
这年头缺肉永远比缺粮厉害,尤其是城里人,每个月粮食有标配,但肉就不好说了,特别是小地方的城镇,即使发了肉票,也不见得能买到肉。货源不足有啥子办法。
城里的肉蛋都靠农村提供。农村养的多,城里才分得多。养的少亦或遇到疫病,城里人想要吃到肉可难了。所以肉类绝对不怕没销路。
去年开始,街上抓黑市交易的红袖章少起来了,据说是国家对这方面管得松了,只要不是大量地倒买倒卖,即便看到了也是口头教育几句。有时候甚至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这对养鸡养鸭有余粮的农家来说,堪称是绝地逢生的好消息——总算不用偷偷摸摸地拿粮或副食品跟人换布和日用品了,家里缺啥,背上屯粮存货去县里找门路就是了。
“直接带着米面登门做客,总感觉对主人家不尊重,还以为咱们瞧不起他们呢。带肉去就没这个顾忌了,就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