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这半年,和我一样刚成为父亲不久的战友,每每提起家里的媳妇儿、孩子就红眼眶。他们之中,有父母早殇、家里就剩媳妇、孩子的,也有父母长期卧病在床,需要小辈照顾的……相比之下,我比他们幸运多了。为了更好地照顾我媳妇和孩子,丈人、丈母娘放弃养花养草的退休生活,爷爷放弃京都两层楼的花园洋房,来到咱们这山旮旯。你们说,他们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不就是图闺女的日子能不那么辛苦。
这些婆娘也都是有子有女的,当即羞愧得老脸通红。
若说来之前,还心存不甘。凭什么说几句坏话,就要她们赔礼道歉。
听了向刚一席话,方才意识到,她们原先的想法有多错误。
她们的闺女嫁的都不远,不是同个公社,就是隔壁公社。隔三差五有往来。闺女家但凡有点什么事,她们也会放下手里的活,赶去帮衬一把。又或者把外孙、外孙女接回家来带几天。
反观向刚家,他一个当兵的,一年到头能回家的趟数屈指可数。他媳妇生了三胞胎,要是没人帮衬,怎么挨啊?得亏他丈人、丈母娘放下京都的体面生活不过,千里迢迢来女婿家,给他照顾妻儿、给他整饬屋宇,这是人丈母娘心善。
“刚子啊,是我们老糊涂了。”婆娘们这下是真心实意地道歉。
向刚点点头,神色淡然:“婶子们想明白了就好,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不不不!这是我们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收,那就是还不肯原谅我们。”
“对对对,刚子,婶子们以后再也不说那种混账话了。”
“刚子你就收下吧。东西不多,权当给婶子一点面子。你放心,以后你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有工作要忙,尽管去忙,小芳和孩子,我们会帮忙照看的!”
“……”
村里婆娘匆匆来、匆匆走,留下一地鸡蛋、瓜果,彰显方才的确有人来过。
萧三爷啧叹一声:“算她们想通得早,要是迟迟不认错,我还打算让她们上县里出出名。”
“你得了。”姜心柔好笑地拍了他一下,“其实除了极个别对咱家始终存有敌意,大多数人还是蛮好相与的。”
极个别指的是舒老太、里根媳妇那几人。
不过这几个最近还算消停。
不消停不行啊,都吃够苦头了。
舒老太打从小儿子的新媳妇进门,一直过得很不舒坦。
新媳妇性子温温和和的,和刘巧翠的刁蛮霸道大相径庭。也因此,舒建强总担心媳妇受老太太欺负,每天收工回来就找媳妇问这问那,连亲儿子宝贵都赶不上新媳妇在他心里的分量。
加上这是二婚,生怕再失去媳妇的舒建强一改头婚时的懒怠,家务活抢着和媳妇干,降温升温不忘嘘寒问暖。
老太太见状不高兴了,儿子越是如此,她越是讨厌新媳妇。于是,逮着机会欺负新媳妇。连农忙下地,都能看到她指着新媳妇破口大骂。在家骂也就算了,谁也看不到。在地里骂,又是当着大伙儿的面,这不马上就有好事者把消息传递到亲家耳朵里了。
那亲家可不是省油的灯。虽不疼闺女,但到底好面子,嫁出去的闺女被婆家人欺负,不上门闹一闹,少不得被人说长道短。
于是,两边的老太太怒气冲冲地碰头,歇斯底里闹了一场。舒老太不小心崴到腰,这几天正哎哟哟地躺床上唉声叹气呢。
再说里根媳妇张红,因为上回的事关了好久牛棚,吃足了苦头,出来之后老实不少。即便心里有怨愤,也不敢表现出来。
只要不表现出来,谁管你心里想什么。骂破天都没人理。
所以,这段时间,盈芳耳根还算清净。今儿登门道歉的婆娘们,往日里笑眯眯的没见谁和她红过脸,但也许都喜欢在背后嘀咕吧。
不过这次之后,应该没人敢再乱嚼舌根了吧。
盈芳把地上的鸡蛋捡起来,煮了一锅茶叶蛋,让向刚带去山上和队员们分享。
向刚的休假快到期了。
盈芳正给他拾掇吃的。但凡家里有的,都给他装了一包。
“菜干就不多带了,听春妹说,现在不缺新鲜的菜蔬。腊肉、鱼干带些去。小鱼干晒得很透,能放不少时间,食堂菜吃腻了放饭盒里清蒸……豆瓣酱一罐够吗?要不带两罐吧……果酱也带一瓶,偶尔夹馒头里吃顿甜口的……”
向刚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孩子,带这么多吃的干啥。何况又不是不回来了。年前不出任务,有空我就下山看你们。”
“有空等有空再说。过阵子家里炒瓜子、花生,回来的话正好给战士们带些去。”盈芳兀自收拾着,“这些也不全是给你的,一份给老教授,一份给春妹。”
听她这么说,向刚便不再推拒。
“你回去问问队友们,要是需要把葵瓜子炒熟,拿来我帮他们炒。我配了五香水,炒之前浸一夜,炒出来的花生、瓜子儿可香了。”
山上的向日葵林收割后,大部分运去省军区换米粮,留了一部分给队员做年终福利。每人五斤,编外人员李寡妇、老教授、姜春妹分到了两斤。
瓜子这东西,是人们闲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