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郭嫂子又气又急,却拿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郭老太叹了口气:“好了,我知道你是为娃子好,怕他年纪小挨骗。但小向看着一脸正气,确实像个解放军。他媳妇也不像是歪门邪道的人。”
“可是娘,坏人不会把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的。”郭嫂子表示不赞同,“你也听说了,前阵子省城来了个大惯骗,走南闯北的,不知害了多少姑娘。骗孩子的也有,去年铁军娘回老家,不就在火车站遇到个拐骗婴儿的么?幸亏被个姑娘救了,否则,那孩子指不定就要被卖去哪个不见天日的大山里了……这年头日子不太平,外头乱哄哄的,我真怕晓明……他爹不在了,我真不知道怎么管教他才好……”
说着说着,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郭老太闭了闭眼,拍了拍媳妇的背:“不在了也要把日子过下去啊。不然还能怎么办?要是能换,我情愿拿我这把老骨头把来恩换回来……”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家里的主心骨,以后莫说这话了。”郭嫂子擦着眼泪劝道,生怕婆婆因她的话想不通。
“是是是,那我这个主心骨烧饭去了,你去晚市看看,买条筒骨回来,炖个汤给晓明补补。别的不说,小向讲的那些话还是有道理的。委屈咱们大人,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哎!”郭嫂子擦干泪,振作起来。
那厢,盈芳俩口子坐电车回到军医院门口。
一路上,向刚和她说了郭家的近况,安慰她:“这下你放心了?他们都很坚强,没有被厄难击倒。晓明那孩子也很聪明,假以时日,一定能成大器。”
盈芳默默地点点头。
眼下似乎只能照向刚说的,逢年过节去探望他们、有难处了伸手拉他们一把。
毕竟,她自己都还是个学生。
三点整,团里的车很准时地到军医院门口来接他们。
盈芳让向刚在国营饭店买了几个大肉包给驾驶员当点心。
驾驶员起先说什么都不肯吃。国营饭店的大肉包,一个顶食堂的两个贵。何苦这是他工作,绕趟军医院接他们,也是团长事先打了招呼的,不算私下人情。
还是盈芳说了句:“收下吧。不仅是感谢你今天绕道接我们,明后天你什么时候出来,还想请你帮忙捎封信给我市区的一个朋友。”
向刚则直接把包子塞到驾驶员的嘴里。
这下,想不收都不行。吃都吃了。
“嫂子有事只管吩咐。我一个礼拜最少也要跑两趟市区,多的时候每天都跑。有时候接人、有时候采买……你什么时候要捎东西,或是市里的人有东西捎给你,都可以找我。”
“那感情好!”盈芳正想让他帮忙捎钱给陈旭亚。
如今,向刚的津贴都在她手上,加上随军前攒着的,竟然也有小两百了。
她数出一百,又写了一封信,让陈旭亚别有负担,最要紧的是先把孩子的病看好。把钱夹在信纸里,叠得工工整整地塞进信封,捏了几粒糯米饭当浆糊封口。
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写上地址和收信人,方便驾驶员照着送上门。
第二天一早,驾驶员去火车站接人,顺道把信封捎去了陈旭亚家。
回来时带回个红木匣子,说是收信人让捎的。
驾驶员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对方让捎就捎来了。
盈芳打开木匣,原来是个妆奁盒。
陈旭亚在盒子里夹了封信,信中感谢了她的仗义相助。
至于这个红木盒子,是她出嫁时,她的外祖母送的。样式有些陈旧,但胜在料子好,造工也精致。
碰到盈芳前,她就是想拿这个盒子以及另外一些东西去收购站换钱,如今盈芳帮她解决了难题,又让她慢慢还债,实在想不出怎么感谢,就想把这个盒子送给盈芳。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相反,不好意思的是我。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却拿个旧盒子送你。不过听我外婆说,这盒子传了几代,也算是个古董。亏得物件小,不然怕是被红小兵砸得碎末横飞了。你留着装点私房物品,别想着还我哦,我是绝对不会收回去的。你要真不喜欢,就拆了烧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盈芳还能咋地?
放到大衣柜的暗屉里,把重要的证件,包括两人的结婚证、户口簿以及备用钥匙放在盒子里。
抚摸着盒子上的雕花,琢磨着没准还真是个古董。
可惜这年头,对老物件都不怎么上心。精雕细琢的家具,不仅不保护,还撸起榔头就砸。看了真心不舍,那都是手艺人的心血啊。
……
军医院组织的进山小队,于礼拜天上午抵达霞山镇,休整半天,和别的医院、卫校派来的队伍碰个头、区分一下线路什么的,礼拜一正式进山,一直要到礼拜五才回军医院。
贺医生在旅馆安顿好后,背着药箱找来了盈芳家。
开门的是向刚。
“哟!这就是你说的小狼狗吧?”
一进门,贺医生就受到了来自小金牙的下马威。
他笑了,丢下药箱逗起金牙:“嘿!我说小家伙,你真是老金的儿子?你爹年轻时可威猛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