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看着手里的大前门,潘新苗张张嘴,喉咙像被什么箍住了似的发不出声,眼眶却红了。
香烟在部队里是最常见、也是最有用的融通品。
请人一支烟,胜过好话万万千。
尤其是他们这些被分到旮旯角的新兵,若想搞好人际关系,必要时缺不了香烟的帮助。
“谢谢嫂子,这烟我不能收。”
忍住夺眶欲出的湿润,潘新苗毅然将香烟和网兜放回桌上,只从网兜里拿了个苹果,腼腆地晃了晃。
“我吃个苹果就够了。谢谢嫂子!营长、嫂子再见!”
说完,窜出门下楼了。
“哎——”盈芳拎起桌上的东西欲要去追,被向刚拉住了,“不肯收就算了。”
“可是……”
盈芳想说给自家干了这么多活,只拿个苹果,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向刚笑笑:“我看他挺机灵的,再考察一段时间,要是没问题,我找团长疏通疏通,给他调通信连或侦察连去,也算是物尽其用。”
盈芳噎了一下。
物尽其用是这么用的么?
“好了,我把阳台清扫清扫,你去做饭吧。”
听他这么说,盈芳才发现都晌午了。忙拿着小潘送来的一斤猪肉去厨房料理。
冯美娟也在厨房了。看到她手里的猪肉,顿了一下,眼含探究地问:“是后勤派人送来的吧?”
“嗯。嫂子家没有吗?”盈芳诧异地问。
“咳,有的。搬来那天就领了,已经进肚子了。你们家可能是见四营长受伤了迟迟没去领,所以才特地派人送过来的。”
盈芳:“哦。”
原来如此。还以为后勤那边只惦记自家营长呢,还小小地受宠若惊了一把。
“这么大一块肉,打算中午都吃掉啊?”冯美娟切着菜,不时往盈芳这边看过来。
盈芳笑笑:“一个月才这么点肉,平均到每天塞牙缝都不够。可这天又不像腊月,放不长。我打算腌一点做咸肉,好久没吃到新鲜猪肉了,中午跺点肉泥做几个丸子炖野菜粉丝汤喝。”
冯美娟抿了一下唇,不再作声。
心里想,肉丸子不是过年才吃的么?她倒好,一斤肉,只腌一半,剩下的全部做肉丸。相当于一天就把半个月的肉量吃完了啊。可真够奢侈的!
再想想自己,除了领到肉那天,切几条瘦瘦的肉丝炒青菜,大部分都腌成了咸肉,往娘家送了一半,剩下的,每天蒸薄薄两片,只要能下饭就好,哪里尝得出鲜肉的味道。
前后一对比,差距可真大。
冯美娟忍不住说:“你……这么大手大脚,你爱人不会说你呀?”
“大手大脚?”盈芳不禁觉得好笑,“嫂子,就这点肉,怎么也称不上大手大脚吧?”
她和向刚昨天还干掉了一只山鸡呢。除了两个鸡腿是小金吃的。
冯美娟瞪大了眼。半斤猪肉搓肉丸当天吃光,还不算大手大脚?四营长是有多宠他这个媳妇儿啊。
突然感觉心好塞。
同样是夫妻,李建树怎么就那么没有情调呢。
哪天回来要是看到一碗香喷喷的肉丸子菜汤,第一反应绝壁不是“媳妇儿你真能干,做的菜那么好吃”,而是“何必这么浪费、整点肉丝炒个青菜够吃了”……又是差距啊。
没等她心里吐完槽,又听盈芳说:“再说,家务活归我管,他只负责吃,我做什么他吃什么,敢抗议,哼,那就他自己来啊。”
说着,挥了挥手里的菜刀。
适逢开门出来倒垃圾顺便洗手的向营长,听到媳妇儿发狠的撂话,配合地接了句:“嗯,媳妇儿做啥我吃啥,绝无二话。”
“这还差不多。”盈芳咧嘴笑了。
冯美娟突然好想摔菜盆。
特么日子没法过了!隔壁住了一对异于常人的夫妻,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
这时,吴桂花顶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来厨房做饭了。
看到如此憔悴的吴桂花,冯美娟心里畅快极了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到有人比她过得更糟心,先前那点摔锅摔盆的烦躁感不翼而飞。
故意找吴桂花说话:“嫂子,你今天没出去啊?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对了,你那个单位还招人不?我今年也打算上班了,要是你那还招人,我让老张提前打个招呼,争取和你一块儿上下班,路上好有个伴。”
见吴桂花绷着脸不说话,冯美娟看了一眼兀自忙着跺肉泥的盈芳说:“小舒还要上学呢,看不出来吧?人可是高材生,还在老家卫生院当过护士,知道的可多了。依我说,咱们几家啊,数她最幸福……”
盈芳囧,这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看来,以后做午饭得和她们几个错开才好,省得不小心被火炮筒瞄准目标。
吴桂花“砰”地扔了手里的锅铲,讥诮地看着冯美娟回道:
“我说冯美娟,话里话外讽刺人你当我听不出来么?我上没上班关你屁事!”
“再有,我的工作是我自个找到的,和部队没关系。别整的你家那口子多有本事似的。呵,‘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