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吃国家饭的工人才给发票。
靠天吃饭的农民是没有的。
除那些不需要票的副食品、工业品可以用钱买回家,需要票的有钱也买不到。
除非走黑市。
有票的工人缺粮,没票的农户缺票,俩俩交易,各取所需。只是风险极大,一旦被抓到,罚款事小,搞不好还要被关进去。
清苓也是没办法,家里油盐酱醋都见底了,冬衣也需要备起来,还有冬被的罩子、下雪天穿的棉靴。
别看现在才七月,双抢之后就入秋了,一阵秋雨一阵凉,冬天很快就来临。这会儿不筹备,待入了冬,拿什么御寒?穿戴单薄的下地劳作吗?
这一想,缺的物什太多了!当家方知柴米贵啊。
张有康老伴送茶水进来,看到老伴手里的人参,又听清苓说到票,心知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家老头别的不爱、就爱这些草药,回屋拿来一个老式妆奁盒,当着清零的面打开。
“闺女啊。你看这些票里有你需要的没?”
张家攒下的票也不是很多,拢共就七张日用品工业购货券、一张伍市尺还有三张壹市尺的布票、四张连号的烟票、一张叁斤的红糖票、两张半斤的白糖票、六张一人份的豆制品票、两张分别是壹斤和半斤的猪肉票,另外还有一小叠的粮油票。
都是省城安家的儿子寄回来孝敬二老的。
老俩口省吃俭用惯了,除非票据快到期,平时舍不得用。
这会子之所以二话不说拿出来,一则是看清苓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没个亲人帮衬,二则清苓带来的人参品相不错,老头子的眼神错不了。
“没错!”张有康递给老伴一个赞赏的眼神,转头对清苓说,“闺女啊,咱家的票都在这儿了,你看哪些是你喜欢的,只管拣走。”说着,从老伴手里接过盒子递给清苓。
“张爷爷、张奶奶,那我就不客气了。”清苓感激地说道。
捋清了舒盈芳留下的记忆,方知没票举步维艰哪。
感激的话不多说,往后遇到合适的药材,再给老大夫送来。
想了想,清苓拿了三张壹尺的布票,三尺布紧着剪裁,能做一件夹袄,天凉了就能穿。
再冷下去,养母留下的棉袄拆了翻件棉里子,穿在夹袄里头,保暖又方便打理——脏了只需洗夹袄就成。
又拿了张半斤的白糖票、两张豆制品票、半斤猪肉票。她承认自个嘴馋了,想吃点肉打打牙祭。
工业券据说能买牙膏、香皂、毛巾啥的,也拿了几张。余下的还给张大夫老俩口。
粮油票她暂时不缺。双抢过后,就要按人头分夏粮和新打的菜籽油了。以往舒盈芳是被那一家子极品抢了去,这才年初到年尾都过得惨兮兮的。如今换了她清苓,自是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断不会再让那一家子得逞。
张有康见她挑好票,点点头,从里屋拿出一个油纸包,解开绑着的皮筋,里头是一堆毛票,数了两遍,拢共十七块三毛五分,再添上老伴藏起来的三张大团结,如数塞到清苓手上:
“你这参品相好,拿去省城没准能换上五六十块,但那样风险大,往返还费嚼用,小老头我也不跟你客气,这四十七块三毛五分你收着,赶明家里有其他票了,再让你张奶奶给你送去。”
清苓没想到老大夫除了给她票,还要给她这么多钱,忙摆手:“张爷爷,我哪能这么贪心。您也说,拿去县城的收购站顶了天给我二十块,我收了您的票,哪能再收这么多钱?您这么大岁数了,挣点钱也不容易……要不这样,这些零票给我,其他的您收回去。”
清苓指指十七块三毛五分那堆里除一张大团结以外的毛票,也就是七块三毛五分,“您要不同意,这参我不换给您了,直接拿县城收购站去。”
“嘿我说你这闺女!”张有康哭笑不得,转头跟他老伴吐槽,“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嫌给钱给的多的?”
张奶奶倒是松了口气。尽管知道这人参品相不错,不然老头子不会这么大方,让她把藏起来的大团结也拿出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参再好,毕竟不能当饭吃,花那么多钱啊票的,心里委实不割舍。
好在这姑娘是个善心的,没有一股脑儿把钱拿走,给他们留了大头,只要了十七块。
“闺女,你讲话实在,奶奶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再一个月就中秋了,我儿子肯定会寄票过来,到了奶奶就给你送去。往后你缺什么票只管和奶奶说,奶奶家里有的你只管拿去用。”
说着,把剩下的工业券都给了清苓,“这票用的地方多,买二两毛线都得用它,这些你都拿去。”
对节俭惯了的农妇来说,花票等于花钱,平时舍不得用。可一直放着不留神就过期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清苓高兴地收下了:“谢谢张奶奶!那我就厚脸皮地收下了。”
本以为是一锤子买卖,哪曾想还有后续。好事儿啊!天大的好事儿!
钱的话,村子里谁家手头不捏着一点?到年底生产队也会按工分分配,像舒盈芳一个姑娘家,往年也能分到个十七八块,更何况是家里劳动力充足的。年底分粮分肉分钱,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