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时,徐祈清的状态有些糟糕。
四个数字的密码锁在他手里开了将近两分钟,脑中也说不清在想什么,又好像一直空荡荡的,不知是怎么从公交车站回到的宿舍。
来的时候走得安静,走廊里的声控灯还没有亮。锁柄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徐祈清在黑暗里闭了闭眼睛,做了一个长长地深呼吸。
呼。
进屋关门,背包放好,落座。本能的习惯带着人动作,徐祈清趴在书桌上,刚刚深呼吸重塑的自我好像又被轻易冲垮,他把脸埋进胳膊里。胸口和眼前都空荡荡的,茫然一片漆黑。
现在要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该想些什么……
混乱无措的思绪被铃|声拉回现实,徐祈清愣了一会,才伸手去翻找自己的手机。
——「妈妈」。
在某一个瞬间,他的呼吸和心跳都被死死扼住。突然的来电和昏沉的思路让徐祈清在第一时间冒出了“被家里知道”的念头,他的手抖了两下,才想起要把这通越洋电话接起来。
手机传出声音之前的短瞬停顿,长得像一整个世纪。
“幺儿,吃饭没得?”
预想中的惊疑指责并未出现,隔着千里万里传来了最熟悉的声音,徐祈清眼睛一热,忍不住伸手覆住了脸。
“哎。”他轻轻应了一声,将胸口的万般翻腾压下,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和妈妈通话。
电话打过来只是个寻常的问候,在这个失控良多的一天里,却足以成为淋雨浮萍的根。打电话的过程里,徐祈清慢慢平复了心情,思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挂断之前,电话那一边提到一句来欧洲的计划,妈妈最近有假期,有可能会来看一看。徐祈清应了下来,收下惯例的各种叮嘱,才将通话结束。
屏幕的光亮熄灭之后,徐祈清才发现屋内的黑暗。他刚刚对周遭事物感知全无,自然也忘记了开灯。等他起身把室内照亮之后,桌上的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忘说了吗?徐祈清正想着,却见屏幕上亮起了另一个牵动他情绪的名字。
他迟疑了数秒,才用指尖轻轻划开屏幕的解锁。
“…
…喂?”
“小清,”电话那一侧的背景很安静,衬着对方的声音更加清晰可闻。钟御的声音低沉又极富磁性,仍旧是徐祈清最喜欢的音色:“刚刚打过电话?”
徐祈清半垂着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之前没接到,”男人的语气仍与平日一般无异:“有事?”
徐祈清停了一会,却是道:“亚当斯子公司的方案被曝光抄袭,这件事你知道吗?”
对面应了一声。
徐祈清继续道:“他们获奖那天,艾尔也在场。那他……”
“他没事。”钟御听懂了徐祈清话里的意思,略微解释了一句:“这件事有内情。”
他还加了一句:“亚当斯家族最近不太平,你如果遇见艾尔,离他远一点。”
徐祈清想起下午想要打电话给钟御提醒他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钟御惯于筹谋,鲜少冲动行|事。那么多事情都于暗地里尽在掌控,那这些水平低劣的抹黑,又怎么可能将他蒙在鼓中?
徐祈清突然不想继续深究了,连带着下午见到的那个场景,也不再开口提及。
愈想愈发心冷。
他在电话里并没有将情绪表现出来,只轻描淡写地带过,就将通话挂断。
随后将近一周的时间,徐祈清都没有与钟御联络。他们之前各自忙碌的时候,也会有长时间不能见面的经历。如果一天内两人没有见过面,就会在晚上十点通个电话或是留个讯息。
这回的这些天里,徐祈清每天都会收到一条来自钟御的晚安短信。
一周后,派特森公司的复查结果公布,的确还有数个方案版权不当,措施有失,但数量不足方案总数的百分之一。优胜的其他方案没有问题,派特森仍会与剩下的这两个公司保持合作关系。
针对徐祈清的恶意谣传没有达成原本最恶劣的目的,最终败退而去。那些谣言也偃旗息鼓,逐渐不被提起。
但徐祈清还是被萨奇教授叫了过去,针对这件事进行了明里暗里的点拨示意。
对于这次方案被所聘请教授手下的学生拖累的事,金主企业颇有微词。他们原本想直接将徐祈清除名,以获取简单直接的利益最大化,但这个决定遭到了萨奇教授的反对,他们的负责
人和教授交涉之后,暂时按下了这个举动,等待派特森公司的结果宣告。
直到最后派特森公司查明背后并无人操纵,金主企业才不再提除名一事。但他们对徐祈清的观感印象仍是很糟糕,直言萨奇教授不该接收这样的学生。
这些事,徐祈清是从萨奇教授和几位学长那里听来补齐的,他听完后沉默了许久,认认真真地和工作室里数位前辈道了歉。虽然他自己可能并没有过错,但谁又能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谋划什么,才误伤到周边的其他人。
不管教授和工作室里其他人怎么看待他,徐祈清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
这件事的风|波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