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的动作瞬间一滞, 低头望向傅远舟, 很快坐到床边, 抚摸着他的头发, 嗓音低缓道:“好。”
看到这一幕, 站在门口的虞非目光暗淡下来, 扶着门框的手微微收紧,却很快说道:“我去叫人。”
“不用了……”
有了谢临的安抚, 傅远舟终于有了些力气,从床上坐起来摇了摇头:“不用送我去医院,我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是……”
他声音一哽,缓了一会才说:“是遇到了点事。”
自从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后,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如若落入冰湖, 喘不上气, 浑身都在发冷,直到谢临和虞非来找他, 他才摆脱了那种溺水般的状态,重新有了知觉。
可谢临要走, 令他一下子回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当时的他从未见过谢临那么冰冷的目光,更想不到谢临竟会离他而去。
起初他是惶恐的, 但更多的是生气, 他没想到谢临会把他丢下, 他还在等谢临回来找自己,却不想那之后他们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他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巨大的惶恐淹没了傅远舟,所以他不假思索地拉住了谢临的衣摆,求他不要离开自己。
“远舟,我在。”谢临总是清清冷冷的,现在却难得流露出几分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叫着他的名字,抚摸他汗湿的额发,“你到底遇见了什么?”
傅远舟鼻子发酸,他有很多话想和谢临说,但他不可能和现在的谢临说出来,所有的声音堵在喉咙里,最后说出来的却还是短短的一句:“你别走……”
谢临直接上了床,背倚床头,让傅远舟靠在他身上,轻抚他的后背:“我不走。我会陪着你。”
虞非站在门口看得不好受,虽然也有对傅远舟依赖谢临的难受,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他很了解傅远舟,知道他从来都是很开朗自信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傅远舟闭上眼睛靠在谢临怀里,或许是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他很快疲倦地睡着了,眼尾泛着湿润的红,就算是在睡梦中,也还紧紧地抓着谢临的手。
虞非去吃了抑制药,回来后很安静地走进屋,把屋里的灯关上,打开台灯,只留下昏暗柔和的光将屋内微微映亮。
他俯身看看睡着的傅远舟,轻柔地将他眼梢泛出的泪擦下去,将声音放得很轻,问着谢临:“哥,你知道远远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吗?”
他知道自己回来的时间还短,不够了解远远,也许表哥会知情。
可谢临也仅仅是摇头,虞非沉默了一下,又说:“叔叔阿姨好像也不清楚。”
他刚才去吃抑制药时顺便隐晦地问了两个长辈,但他们回来得晚,见傅远舟没下来吃饭,还以为他是累了或是在学习,甚至不知道他状态不对,而被问到傅远舟最近有没有什么伤心事,他们都说没有。
谢临垂眸看着傅远舟的睡颜:“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傅远舟在做梦,他梦到了上辈子的事。
自重生以来,偶尔他也会梦到,大多都是些让他感到幸福的琐碎记忆,可今晚却大不相同,他梦到的都是他记忆里最害怕的东西。
母亲的墓碑、父亲插满在身上的导管、谢临冰冷的目光、虞菲的泪、原野黯然离去的背影,以及一栋别墅。
别墅孤零零地伫立在林中,与世隔绝,安详宁和,在几年之前,这曾是傅远舟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无论是这片森林还是别墅,都是男人的私有财产,有时他们会过来度假,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可现在这栋别墅留给傅远舟的只有恐惧,直到重生之前,他都仍被关在里面,与男人待在一起。
别墅内部与它最初的模样大相径庭,到处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毯,墙壁上也铺着厚厚的绒毛,找不到一切有棱角的东西,在他几次自杀被男人阻止后,那些东西便都不见了。
他们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距离不超过三米,只有在睡觉时,傅远舟才能稍微得以喘息,不用面对男人那漂亮到恐怖的蓝眼睛,即使他知道,就算自己睡着了,男人可能还是在看着他。
起初他是恨着男人的,跟疯了一样,恨到去掐男人的脖子,留下青紫的指印,差点杀死他,可即使这样,男人也只是在笑,毫不在乎自己,反而去按揉他的手指,温柔地问他:“弄疼了吗?”
后来他的愤怒和恨都变成了恐惧,他什么都不想了,只要男人能放过他,无论怎样都可以,他不敢报复他,也不敢招惹他,然而他的祈求毫无用处,男人不会放他离开。
“Seven。”
即使早已知晓傅远舟的真名,男人还会这么叫他,这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称呼。
他坐在傅远舟的身旁,抚摸他瘦削苍白的脸:“别再折磨自己了。”
“是你……”当时傅远舟浑身都在发抖,抱着自己的头说,“是你在折磨我,求你了,求你放我走……”
“我不会放你走。”男人说,“但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离开的方法。”
“如果你恨我,你可以在离开前杀死我,你不会因此获罪,尽管可以放心。”
他拥抱住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