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不知所措中,两千凉军分作十二股,自西向东,先后将章城门、直城门、雍门、西安门、安门、横门、厨城门、覆盎门、霸城门、清明门、宣平门、洛城门尽数封锁,余下的一千人去控制城南的辟雍与宗庙,不到半个时辰,长安城所有城门已被杨定封死。
随后他们都严守原地,等待太师进驻长安,太师是在次日的巳时抵达雍门,他身穿宽松的袍服,但袍服之下却又有一层厚重的内甲,脚穿着鹿皮靴子,从皂盖车慢步踏到地上时,前来迎接的人们仿佛感觉地上摇晃了一下,随后便看见太师手持腰间长剑,大踏步地从城门前走入。
侍中李儒一人迎上去,董卓问他:“今日安排如何?”
李儒俯首拱礼道:“禀告太师,昨夜我已告诫虎贲中郎将吕布与城门校尉董承,让他们在宫中按兵不动,而后令中军校尉董璜带人封锁街道,严禁城民上街,除去宫中还有四位留宿在尚书台的公卿外,朝中百官皆在府邸。如今西京之中,上至陛下,下至平民,除去在下,皆无人知晓为何封城。”
“喔”董卓听完,捋须问道:“是哪四位还在台中视事?”
“王司徒(王允)忧心青州蛾贼一事,昨夜回台中重理事表;刘侍中(刘艾)在清整修缮郿坞的花销;赵车骑(赵谦)率军回来后,这几日正与五官中郎将(蔡邕)对核征蜀一事的用度,此四人皆未在名单上,为保行事机密,在下也不敢将四公遣送回府,如今他们仍在宫中。”
太师听完,脸上稍稍和善,以至于李儒觉得僵化的空气都松动了几分,他听太师感慨道:“若是朝中人人都像四位这般忠心体国,何至于我今日于西京大开杀戒呢?”
他轻抚剑柄,显然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他骤然迈步转身,而后对随从急令道:“随我进宫面圣!”
于是这三百余人皆身配铁铠,执弓矢刀槊,人马喧腾地行至白虎门前,宫里宫外,城南城北全都惊动了。但碍于街上巡逻的甲士与宫中的禁令,也不敢出门,只在自己门檐上趴着观望,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会牵连到自己。
王允一夜都在尚书台里,装作无事发生般誊写着书表,写到一半他疲累交加,就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批了件袍服,宽阔的台阁中,除去他之外,只有一人,他在自己左侧下座,正在翻阅文表。
他揉了揉有些昏花的眼睛,才看清是尚书郎钟繇,他身着一身戎服,不时搓着手掌,显然觉得有些寒冷。王允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取下身上的袍服,走到钟繇面前,重新给这个后辈披上,问他道:“在看些什么?”
钟繇抬首看了司徒一眼,把手中的文书递给他,王允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建威将军徐荣前日上报的,乃是上郡最新的军报,他恍然笑说:“你看这个,不怕太师说你心念逆贼?”
“我又无过失,太师若以看文书判罪,那满朝公卿又有几人能逃得过呢?”钟繇自若答说,他站起身,将这个话题绕过去,转而说:“只是太师封锁西京,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王允心知肚明,可如今口中却不敢说出来,他也只好继续转移话题,问钟繇道:“其余宫官呢?”
“太师传来手令,说是事出非常,让我等最好待在房中。不过台中除去虎贲卫,其余中军都似乎有事征发,我便出来看看。没想到司徒竟睡在台中,实在令我羞愧。”
王允得闻只有虎贲卫在台中,眼睛不觉一亮,他和钟繇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台,正打算出台间,他看见台下太师领着三百甲士走过,吕布也在队列中,他们所行方向正是向天子所在的殿所。而他们身后的宫廊中,依稀可见两千中军正整装待令。
天子如今年满十二,董卓掌权的两年过去了,变乱无数,但没有耽误他的成长,现在天子已身高五尺,个子长得很快,也在尚书台王允等人的教导下,念了不少书,如《汉记》《尚书》《诗》等,都已经滚瓜烂熟了。他此时本在殿中读《庄子》,忽而见得董卓剑履上殿,不由诧异,问道:“太师许久不见,所为何事而来?”
董卓昂首持剑走到阶下,跪伏在地对天子刘协上奏道:“京中有逆臣结党谋反,先欲行刺于臣,而后行大逆于陛下,臣侥幸得生,知其势大,故秘而不发,连日密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恭请圣裁!”
说罢,他递上写有名单的表书,天子接到手中,只见这表书上写着三十余个名字,不是朝中的柱国大臣,便是台中的机要郎官,心中顿时感到一股不安。他沉默少许,问太师道:“如此一来,朝中恐为之一空吧!”
太师跪在阶下,朗声道:“禀陛下,除恶务尽,否则祸及国家啊!臣当时便是不识二袁面目,方使国家大乱,以致有今日之忧,还望陛下明察!”
说罢,他身后的几名甲士蠢蠢欲动,天子无奈,便正色道:“那便请太师速速查明此事,严惩不贷。”说罢摆手退走,去找姐姐万年公主谈话,只留下太师及其党羽在殿内。
待天子退出,太师立马持剑走上御座一旁,转身对众人道:“至此非常之变,我当全权处置此事!董璜听令!”
中军校尉董璜走到前方,下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