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都堆积起来,继续往上填,土山与土山之间,依稀还能看见壕沟的影子。
陈冲打量土山,城前的土山共有十二座,其中有八座与城墙贴在一起,四座在城墙相隔百十丈处。显然靠墙的皆是这两日强攻所造的,远隔的是此前对峙时挖掘的。陈冲走到后四座土山山脚,眯着眼睛打量关城上士卒的视线,等他每一座土山都走过后,陈冲面色自若,对孙坚说道:“此次攻城,我已有办法了。”
孙坚闻言大奇,但他知晓奇计从密的道理,强忍下询问的欲望,回到主营中才问道:“庭坚,不知是何计策?”
陈冲便蹲下身,取一根树枝,在帐中土地上画图。他先是以一横代表关城城墙,又在城墙前标出各个土山的位置,而后指着后四座土山说:“我方才打量关城城防,蚁附攻城是决计行不通的,不如用地道破城。”
听闻此言,孙坚有些失望,他质疑道:“函谷关作为八关之首,在城中设有地瓮,我等挖地道入城,很快便会被发觉吧!到时城中官兵居高临下,以热汤灌地道,也不知能活几人。”
陈冲摇首说:“我并非是让君从地道入城。”他这才将计划向孙坚详细阐述,原来他见如今城墙边荆人高堆土山,墙上凉人又高积木楼,而函谷关本就是巨城,对地基而言,可谓是不堪重负。他打算带领五千军队,从四座土山背后直挖地道入关城城角,在城角下挖出空洞,再用柱子抵住城墙,以保空洞暂不塌陷,等空洞扩张到足够大后,再防火焚烧柱梁,可令城墙直接随地基塌陷。
孙坚未想到这种战术,大为惊奇,揣摩再三,又觉得甚有道理,不禁对陈冲笑道:“庭坚,你当真是智深如海啊!”
次日,陈冲调来臧霸的五千步卒,在土山后方进行掘土,一座土山后挖掘三条地道,共击有十二条地道同时开挖。上面有步骑巡护,用以遮蔽,挖出来的土就让荆人们带至城前继续堆填靠墙土山,城里城外战士也萃集此地,反复厮杀。
如此过了三日,只见城上的凉人们忽然生出些许骚动,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影响了军心。孙坚猜想,可能是祖茂他们得计,成功截断城关后路,便下令城前暂时休战。
长史公仇称一身儒服,只带数名随从骑马来到城前土山上,对山上的高楼高呼道:“请东中郎将答话。”
城楼上士卒都停下来,冷眼看着他,却也未放箭攻击。过了一会,只见楼上探出一头来,正是东中郎将董越,他在楼上朗声说:“大汉东中郎将兼领八关都督务乡侯,董越在此!尔等有何话讲?”
公仇称听闻,忙在马上揖手说:“如今我大军为国靖难,以十万之众围城,又遣兵截断将军归路,将军进退维谷,董卓也未能为也。以尔危城却螳臂当车,只落得满城涂炭而已。不如早降,与我军并力讨贼,正可谓改邪归正,迷途知返,尚不失性命富贵,还望将军三思!”
话音刚落,董越便答说:“尔等遣军绕至关后,确为奇招。但我新安尚有数万大军未援,尔等不过一时侥幸,也妄想诓骗我开城吗?相国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以此相报呢?除非我死,否则尔等休想破城!”
公称仇闻言,便按照孙坚事先吩咐的,高声说道:“将军既然意志坚定,那就再战一场吧。请留一个时辰,让我们将死者的尸体搬离,以便再战!”
此时土山之上,尸积如山,如不清理,确不利于双方交战。董越抬了一下手,喊道:“尽管来清理,如果要再战,我西凉勇士奉陪到底!”
公仇称回去报告孙坚,孙坚方食,停奢喜道:“看来祖茂已然功成,如今破城与否,便看庭坚何时掘成了!”他又派公仇称去土道中询问陈冲进度,陈冲站在土道间掐指默算,最后答说道:“再给我四日,函谷关必破!”
到正月二十五日清晨,陈冲快马回到主营,对孙坚答道:“快些整军,今日我等必破此关!”
城关上的凉人很快看到一副奇怪的景象:只见城关前两百丈之地,荆人正在整军,密密麻麻的人群塞满了整个入关道路,好似秋收伏地的稻穗,可偏偏这两百丈地之间,又空无一人,好似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忽然间,凉人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摇晃感,仿佛自己喝晕了酒。可不是,他们很快发现,是脚底的城墙在摇晃,这种摇晃仿佛突破了一种极限,忽然剧烈起来,以至于凉人们狂呼道:“是地龙翻身!”
大地上突然由下而上崩出一道裂纹,沿着城边土山的轮廓迅速拓展,随之而来的是地陷的巨大声响,城墙倒塌的撞击声,士卒跌落的惨叫声,土山崩解的碎裂声,俱都交织在一起,最后将随着一地烟尘画上句号。
尘埃落定,露出城墙倒塌后的处处空隙,最先的韩当终于反应过来,他返身举刀,对士卒高喝道:“杀!”
城前的荆人方如大梦初醒,举刀齐齐回应道:“杀!”茫茫多的荆人如同潮水,踏着关城的废墟接连涌入城中,凉人则如失魂落魄般,沦为一具具行尸走肉,看待荆人都宛如看待天神,任由荆人宰割。
杀了小半个时辰后,东中郎将董越自缚请降,中路军夺下函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