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懈至此,营前连卫兵也无,还欲与我相斗耶?"
于是派遣女婿阎行领一队人前入营内,孰料阎行一去即回,神色张皇地对韩遂道:"大人,李相如已死!其部众也被筑成京观了!"联军群雄无不相顾失色,韩遂当即亲自率众入营,只见前营空地上立着百来个草人,在草人后方,七百来个人头整整齐齐地码成一座高台,散发出无法掩盖的腐烂恶臭,高台前,一颗人头单独挂在军旗下,露出并不瞑目的涣散眼神。
正是李叁。
韩遂措不及防,他颇为失态地问众人道:"当是何人为之?"
联军群雄也皆一筹莫展,但心中都为此深感可怖。到这时,中军又有使者忽然来报:渭水南岸十里处出现一支骑军,他们速度奇快,背后烟尘漫天,气势惊人,直奔联军腹地而来,将士人心惶惶,因而请韩遂速速主持大局。
也不用使者多说,渭水对岸滚滚烟尘好似浪涛,众人尽收眼底。韩遂勒马叩鞍,良久不语,脸上惧色更重。良久,他才缓缓说道:"上当了!不知长安是何人为将!陈仓无防是虚,长安严密是实,我军进退失据,竟要在此为人殄灭了!"
联军各将匆匆回到本部,但显然为时已晚,没有一部能及时列阵迎敌,眼看敌军就到眼前,军中又产生了一阵畏惧的骚乱,但诸将弹压之下,也不敢就此返身,作战多年,他们都深知未战先撤的后果。
孰料对岸骑军到达与联军三里处,忽而在南岸停滞不前,唯有十三骑脱队继续向北,其中十二骑身着漆成银色的铁甲,各高举一面绛色的旗帜,前方一骑身着金色明光铠,头戴玄缨高顶盔,下骑一匹无一丝杂色的冰白雪月骥。联军的骚乱停息下来,他们知晓这是敌将有意议和的意思。
等十三骑进到一里前,众人才看清旗帜上的名号,其上只有两字楷体,陇上群将见之,乃是堂堂皇甫二字,他们无不失色惶恐道:"无怪用兵如此难测,原来敌帅竟是皇甫义真!"
金甲骑士最终停在渭水之南,反派一银甲骑士上前朗声说道:"汉槐里侯,车骑将军兼领司隶校尉,使持节行都督关陇总军事,皇甫嵩,欲在今日与诸君一叙,还望诸君略施薄面。"
韩遂回首望与众人,见他们眼神又是畏惧又是高兴。畏惧是因为皇甫嵩威名过盛,高兴则是皇甫嵩有议和姿态,他心知此战无论如何是打不了了。当即与马腾、成宜等军中八部头领一齐,策马踏入渭水冰面,金甲骑士也率十二骑向前,二十骑于坚冰中央会面。
见到金甲骑士的威严面容,韩遂连在马上行礼道:"见过车骑。"皇甫嵩则岿然不动,他手抚长髯,上下打量韩遂,随即感叹:"文约,一别数载,竟未料你有今日之雄。"韩遂加入乱军之前,也曾数入雒阳履职,因此也与皇甫嵩相熟。
冬日之中,韩遂冷汗如浆,低首不敢直视。皇甫嵩则面色淡然,继续说道:"但天子托嵩以讨逆重任,嵩不敢不尽心竭力。只是忖度再三,尔等势众而心散,嵩破之不能尽,剿之不能已,形势如此,故欲与尔等休战,而后转攻蒲坂,不知尔等以为如何?"
他不等韩遂回话,对左侧一骑虚挥马鞭,那骑士当即从马背后扔出一人,那人被捆做一团口眼遮布,但韩遂等人都认出那是李叁之子。皇甫嵩又说:"梁双乃是忠志之士,我以此人换他首级,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韩遂等人连连允诺,忙派人从军中取出梁双首级,而后韩遂亲自到皇甫嵩马前,以双手奉上。皇甫嵩露出满意神色,他令人收下首级,随后注视韩遂等人。皇甫嵩一言不发,韩遂等人却不堪重负,良久后,方听他开口问道:"文约是欲与我同用晚膳?"
韩遂连说不敢,联军群雄落荒而逃,自领部众引兵向西,他们连在京兆掠得的财货也不敢整理,多抛在原地,大军连日退回到渭水河谷一带。
退回陇西后,陇人们这才敢稍有松懈,后怕地感叹说:世上善战者无算,能无败者无几,仅皇甫义真与陈庭坚二人而已,今日两人对阵,好比双鹰击于长虹,非是常人能参与的。
只是如今两人争锋,到底谁胜谁败呢?